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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震天的喊殺聲中,扛著攻城梯的步卒在盾兵的掩護下沖向長安城。
看著架在城牆上的木梯,常淳冷笑道:「起沸水!」
一盆盆剛離火的滾水澆了下去,接著便聽見有人慘叫著跌進了黑暗之中。
北面的光華門激戰不休,長安城東邊的延興門上有士兵小聲道:「不、不會再被破城吧?」
長安城守軍只有一萬人,想要守住整個長安極難,如今是一人守一城牆丈,聽見城下聲響即刻點燃烽火。
旁人自然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他上前兩步小心地看了一眼城下,才退了回去。
突然不遠處烽火突起,那士兵連忙跑了過去。
就在他剛剛所在的地方,一支鉤鎖輕輕搭在城牆上,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脆響。
幾個穿著黑衣之人輕巧地爬到城牆之上,見有人回來,連忙翻到了內側城牆之下。
「是野貓不是人,幸好不是人。」走回來的士兵自言自語,「沒有人,長安就破不了,長安破不了。」
聽他嗓音便知道這是個才十六七歲的新兵,怕是連血都沒怎麼見過。
穿著皮甲的新兵小聲安撫自己,在他半丈外站著的同袍正在打哈欠,而在他身後,一柄刀將要捅向他。
黑衣人屏聲靜氣,他一隻手上是鋼刀,另一隻手也握著麻布要捂住這新兵的嘴。
黑暗中,一道冷光閃過。
有人倒在了地上。
新兵嚇了一跳回過身,只見一人正站在自己身上。
「啊!」
「別叫,我是奉命來幫你們守城的。」
將一塊帶著「常」字的腰牌在新兵面前晃了晃,那人將短刀收回道自己的後腰上。
舉著火把仔細看看地上的屍體,新兵恍然被殺的人是來要殺自己的。
「多、多謝。」
「不必。」
蹲下將屍體摸索一番,那人又道:「這人跟之前那些人一樣,是竇茂派來想辦法開城門的,只怕城外不遠處就有他的人埋伏。」
新兵又被嚇了一跳,
「那、那、那我們稟報上官。」
「不必。」
那人從腰間又取出一串指粗的細紙管,像極了新兵巡城時看見的從旁人家院子裡探出來的藤蘿。
站起身用新兵手上的火把將串了細管的棉線點著,那人看了片刻,揮手將東西扔到了城下。
城下頓時傳來一陣駭人的巨響。
半座城仿佛都被驚動了。
「那是何物?」
四下里傳來驚駭的喊聲,被嚇了三次的新兵慌忙轉頭,只見那救了自己的人看向城牆外。
借著火光,新兵看見了這人竟是有一雙藍色的眼睛。
遠方突然傳來一陣轟鳴,由遠至近。
是馬蹄聲?又比尋常的馬蹄聲沉重數倍。
「定遠軍龍淵部奉命平叛!」
震天的喊聲比不久前的怪響更駭人。
新兵卻覺自己心中安定下來。
「恩、恩人也是定遠軍?」
他轉頭去問,身邊卻已再無人影,再轉頭看去,連剛剛那具屍體都已經不見。
若不是還能看見一灘血,新兵都要以為自己在做夢了。
看看左右,新兵撓了撓頭:「怎麼只有我一個人看見那藍眼的恩人?」
卻不知在那黑衣人倒下之時,他左右哈欠連天的「同袍」都收回了手裡的刀。
鏖戰一夜卻沒攻破長安城門,竇茂心中越發慌亂,他為了快些奪下城門,可是派了八千人偷襲東邊城門,怎麼一夜過去竟然一點消息也無?
他為速戰速決命令全軍只帶三日口糧,如今已經是一整日,今日再不能奪下長安就只能退兵了。
「陛下!兵卒數百里奔襲又血戰一夜,已經疲乏不堪,還請暫且退兵!」
看了一眼向自己進言的副將,竇茂冷笑一聲道:「長安城門將破,你為何在此時擾動軍心!」
拔出刀將副將砍翻在地,竇茂大聲道:「長安榮華近在眼前!刀斧手聽令,凡敢退者立即取其首級!」
長安!他必須拿下長安!拿到黃金!在長安徵兵征糧!不然他就要被困死在耀州了!奮力一搏就在今日!
「沖!」
晨光之中竇茂面如滴血,他死死盯著長安城,決心將那攔他路的常淳碎屍萬段。
「陛下!陛下後面!」
後面?發生了何事?
一聲驚嚎在竇茂的耳邊炸開:「後面!有定遠軍圍殺上來了!」
「你說什麼昏話?」
竇茂回頭,只見兩面大旗正襲殺而來。
朝陽穿過疏落樹影灑落,斑駁其上。
一面旗上書「定遠」,另一面棋上是「龍泉」二字。
沒有喊殺聲,只有刀入肉軀聲、鮮血噴淋聲,伴隨著遙遙幾聲鳥鳴。
還不到正午,長安城外的廝殺已經終了。
眼睜睜看著上萬叛軍死在自己面前,右監門將軍常淳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那竇茂被挑落馬下,他低聲對左右道:
「千萬看緊城門,若是將這些虎狼之軍放入長安,這長安只怕就不在咱們掌握之中了。」
一旁副將無聲一嘆,道:「將軍,屬下剛剛得知,在定遠軍龍泉部絞殺叛軍之時,定遠軍龍淵部……已經從延興門進了長安。」
常淳徐徐轉身看向自己的副將,再看向城下的屍山血海,只見他眉頭一皺,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