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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著一把油傘仰頭看著靈素閣的牌匾,耳中是誦讀醫經之聲,衛薔面帶淺笑看著一個女子快步走了出來。
「元帥,我祖父腿腳不便還要出來,我與他說若是等他出來元帥的衣服都淋濕了。」
「孫醫官,許久不見。」
快步走過來的婦人看著年紀在三十五歲上下,穿著一身牙白搭玫紅的衣裙,頭上戴著素白的棉布小帽將頭髮都束在其中。
孫紅杯抬起手搭在了衛薔的腕上。
「我總說元帥該半個月診脈一次好讓我等調藥,元帥卻是一年都未必肯診脈一次,今日難得見了,您得讓我好好看看您這病。」
衛薔笑著由得她把脈。
孫紅杯得孫蘭道真傳,也正是她在同光六年開出了能讓衛薔夜裡安睡三四個時辰的藥,一度了卻自己祖父多年心事,沒想到不過兩年衛薔就再次發病,至今也是好好壞壞。
「憂思太過我已不想再提,元帥,如今軍事、民政皆有人掌管,您總該放過自己。」
看著孫紅杯憂思忡忡,衛薔只是笑了笑:「權是我一點點放出去,我可是早就放過自己了。」
抓住衛薔手腕的手緊了一下又鬆開,孫紅杯麵色難看勉強擠出了個笑。
若是說從前元帥是身系北疆安慰,眼下亂事不絕山河將變,連她這個在雲州埋首教書的都有所覺,元帥又如何能真正放手呢?
從祖父到她為了給元帥治病找了眾多得了無眠之症的患者治病也試藥,得此病的許多是經逢大變諸事繁雜,正與元帥相同,巫家說這樣的人是鬼魂纏身,也不無道理,縱然世上無鬼,那些死去的也在他們心裡。
世間還有誰能經比元帥更大的變故?
世間還有誰的事能比元帥更繁雜?
「我手中有個新方子,元帥可以試試,只是藥性比從前猛,不是為治病只為了能讓人睡過去,調好了分量一晚能讓您睡三四時辰。」
衛薔與孫紅杯一同穿過迴廊,看見有學子捧著醫書在廊下誦讀,她笑著問身旁的孫紅杯:
「吃了那藥能叫醒麼?」
孫紅杯輕聲道:「藥性還在,若是被人強叫醒,怕是會犯困不已。」
一邊說一邊看著衛薔的臉色,見她笑容不變,孫紅杯就明白了。
這藥元帥是不肯用的。
手中拿著還在滴水的傘,衛薔看見有人站在一間屋舍前的樹下,一看就不是在靈素學堂的學子。
「那是來找言醫官來求醫的病者,言醫官是徐州的名醫,聽說雲州有靈素學堂便說要來講課順便也來巡診。他精通眼科,這些病者正是來治眼的。」
衛薔點了點頭。
路過那間屋舍,見樹下一婦人將孩子摟在懷中躲雨,衛薔走過去將傘遞了過去。
「這傘給您。」
「這、這……」那婦人連忙退讓,又哪裡讓得過衛薔?
「就算不為自己思量,也為孩子好,身上都濕透了孩子也會冷。」
「多謝、多謝娘子。」
也是這求醫者太多,從屋舍門前一路排到了樹下。
這屋舍離著迴廊頗遠,也是為了學堂的學子們考慮。
「要不在靈素學堂旁邊再建一醫館吧,病患有處可呆,學子們也能真看看那些病症,也讓學堂多點進項,這錢我讓雲州出。」
這是好事,孫紅杯連忙道謝。
衛薔攔住了她:「這是應有之事,你與我謝什麼?」
繞過屋舍,兩人都在孫紅杯的傘下繼續往前走。
屋舍內一人猛地轉頭卻只見一處白牆。
「林昇?」他心中驚異道,「剛剛說話之人是女子,為何語氣與林昇一樣?」
「鯤鵬大人,您是遇到了什麼怪異之事?」
旁人都在屋外,為他診脈的醫者在他輕聲道。
那人回過神,也輕聲道:「拿了我的奏本你即刻回徐州,馬上回南,只要高家願意讓吳兵借道,襄州鄧州荊州,皆可入我等之手。」
「大人,我是奉命來探查兵械……」
「不必再管,趁著唐虞病重拿下襄州足夠你一生顯赫。」
醫者小心在那人頭上扎針,只聽那人又說:
「安遠節度使薛驚河帶著他的西北軍守安復州,是我軍必經之道,只要烏鴉盡出截住他往房州送信之路,定遠軍不來馳援,我軍必勝。」
「是,大人。」
眼睛上覆著白紗,男人淺淺一笑。
薛驚河與定遠公牽連甚深,他若死,定遠公必會揮師南下攪得天下大亂。
定遠鐵蹄踏破江都王庭之日,不遠了。
第210章 我在 「不是每一條鐵軌都在終點,可我……
鄭家大夫人柳氏與定遠公的手下約在了茶肆相見,也並非毫無準備,去之前柳氏先令人將茶肆上下查了個清楚,這家茶肆從前的店家去了長安討生活將店轉給了胡家的旁支子弟,那胡家的旁支早些年紈絝之名傳遍坊間,胡家家主對他冷了心由得他落魄下去,這三四年間卻突然上進起來,做了個六品的小官,又置辦了不小的家業。
細細聽完,柳氏的心中便知道這胡家的旁支只怕與北疆搭上了線。
從定遠公占了長安之後,哪怕她在長安連剿十幾個世家在長安的家業,又殺了個鮮血鋪地,在洛陽的世家也都想方設法私底下找門路與北面有些聯絡,不提陳、裴兩家,連於崇都動作不斷,今年年初私下將自家子弟派去往定遠軍所占的徐州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