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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分兩代人,等各家再鬧一場,於家子弟也就可以顯出些本事了。
正想得入神,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於崇剛要回頭,一把刀已經劈在了他的身上。
從馬上摔下來,他還沒看得清天色,又一刀捅穿了他的胸膛。
鮮血湧出。
有人緩緩走到他的屍體旁。
「我與他同窗十年,還請讓我給他合了眼吧。」
是,杜聞和。
於崇好像看見了當年自己求學的杜家學堂,生得玉一般的少年郎正在與人辯《孟子》。
又有一隊甲兵扛旗而過,定遠公衛泫高坐馬上。
「大丈夫當如是!」是誰說的?是他呀。
族長不讓他從軍,用木條抽打他,
再就是,洛陽大火,亂兵殺來。
一把刀救了他。
救他的人長了什麼模樣?
是何等讓人記了半生的少年將軍?
於崇奮力轉頭想看一眼,卻什麼都看不見。
見於崇擰了下身子終於不動了,杜曉彎下腰,合上了他的眼。
「若不是私心太重,他……」
杜曉嘆了口氣,終究沒講話說完。
第240章 卑弱 「朕坐在明堂上這許多年,終於有……
光祿寺卿於崇死在了洛陽城外,聖后命護聖將軍韓熹與大理寺同查此案,攝政王趙啟悠總領。
仵作看來看去,只知道於崇是被人騎快馬從背後持刀捅殺,可到底是誰動了手,卻實在是查不出來。
正月初八,南市的店鋪都開業了,景行坊的水秀軒也熱鬧起來,趙啟悠坐在二樓吃著羊肉蒸餅喝著松醪酒,搖頭晃腦地聽著歌姬唱著詞。
與他對坐的男子須髯皆美白淨端莊,即使在這般場合也端坐如松柏。
趙啟悠看了他一眼,搖頭笑著道:「韓將軍,那李白怎麼說的,人生得意須盡歡,既然是來喝酒的,就別把那些瑣事都記在心裡了。」
說完,他搖頭道:「自從淳于大家走了,辛大家退了,水秀軒也只有這月大家的詞還值得一聽了。」
被稱作韓將軍的自然是聖后面前的第一紅人護聖將軍韓熹,他將杯中的酒喝了,笑了笑:「早聽聞攝政王馳騁風月,今日一見下官才知從前實在是虛度。」
領了將軍職,韓熹的根子還是個文官,斂袖給自己再倒了酒,他又說道:「想來是在下出身寒微,每有享樂之事便忍不住想來日又該如何。」
「哈,將軍願意想來日,只是因為有來日,這倒也是大好事。」說著,趙啟悠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下韓熹的酒杯。
一聲脆響。
「不像本王,日日昏聵,不知去日,也不知來日。」
此話細聽起來絕非好話,韓熹沒有做聲,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望月曲彎彎。初生似玉環。漸漸團圓在東邊。銀城周回星流遍。錫杖奪天關。明珠四畔懸。」
聽完一支「望月婆羅門」,趙啟悠擺擺手,將腰間的金墜子扔到了台上:
「月大家,『錫杖奪天關』這詞兒不好,換個歡喜的。」
自有婢子將金墜子撿起來,月大家淺淺對著趙啟悠行了一禮,手中扇子一搖又唱了起來:
「聰明兒。稟天性。莫把潘安。才貌相比並。弓馬學來陣上騁。似虎入丘山。勇猛應難比。」
月大家唱了起來,趙啟悠忍不住垂眼嘆息:「我來了這許多次,月大家都沒為我唱這《蘇幕遮》,韓將軍一來便有了,可見在月大家眼裡韓將軍就是十足『聰明兒』。」
韓熹默不作聲,待聲樂漸歇,月大家又換了一曲,他抬頭看向年輕的攝政王:
「王爺,您整日拉著下官閒逛花叢,縱下官是個如何的聰明人,也不知道您打算如何查殺害於裘的兇手。」
趙啟悠擺手:「韓將軍你是我皇嫂的親信,是誰殺了於裘不過是你一句話的事,咱倆趁此時候享樂幾日,親近親近,不是更好?」
韓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攝政王是先帝么子、聖人視作親自的幼弟,現如今皇后獨掌,他縱情享樂也是自保之法。
可就算他如何自保,他終究也是大梁的攝政王,肅王失蹤,大梁宗親能依仗的只有他,就算再怎麼退,也總有退無可退的那一日。
這幾日陪這紈絝享樂,韓熹就想看這趙啟悠是不是真的糞土之牆。
看到今日,他算是看清了這位大梁的攝政王是心裡明鏡一般卻不想做這大梁皇帝的怪人。
就算定遠公勢大,大梁風雨飄搖,趙氏也非無路可走,攝政王不過是不肯走罷了。
二人推杯換盞到了半夜,水秀軒外紅燈籠掛起,光映在了趙啟悠的臉上,原本的八分醺然成了十分。
韓熹酒氣沖頭,心中一陣鬱氣,雖然他投靠了聖后看似風光無限,可若只一味聽命,只怕下場就是武周的周興來俊臣,若是將攝政王攥在手裡扶他上位,再趁吳主頹弱之時使大梁向南吳稱臣,梁吳臉上,使那衛氏女不敢造次。他才能封侯拜相,成一國之肱股之臣。
若是天命在他,仿效魏武……
他笑著拎起酒壺,將其中酒液一飲而盡。
「攝政王,這世上總有人生來便是天命所鍾,現今聖人久病大皇子還是稚童未被立為太子,豈非是天要予之?」
搖搖頭,韓熹拍了下趙啟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