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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勝邪部借調到魚腸的主訊官周持南下絳州。」
「是,元帥。」
「令勝邪部管事衛雅歌往白山清查這些年派往白山的各部。」
「是,元帥。」
「令魚腸部洛陽管事衛瑾瑜卸職北上。」
「是,元帥。」
「令周持查清原洛陽管事衛瑾瑜以權謀私私通趙氏一案。」
「是,元帥。」
堂中原本張羅著做午食的女子們安安靜靜,只有裴盈一板一眼地應下了元帥的種種安排。
以權謀私,私通趙氏,這說的是元帥在軍中唯一的血親衛瑾瑜嗎?
做在椅上仰頭閉上眼,過了片刻衛薔已經神色如常。
「那鱖魚是不是該蒸了吃才好?」
她問李若靈寶。
見她如此,李若靈寶笑著道:「元帥,正好有了新制的醬,整了之後再用油炒醬潑上去可好?」
「聽著就香,我怕是要多吃幾碗飯了。」衛薔笑著道。
她站了起來:「那些來見我的都回去了吧?」
李若靈寶答道:「聽說元帥不在她們都走了。」
衛薔點點頭:「我去裡面看看公文,勞煩你們做飯了。」
進了灶間,李若靈寶才驚覺自己的指甲扎破了掌心。
「與元帥說了用薄娘子送的醬來做魚。」她舀了勺冷水洗手。
正在給魚開膛破肚的南宮進酒道:「後面住的那個盧郎君昨日也要送醬來,被我攔下了。」
「做得好。」李若靈寶用沒有手上的那隻手洗蔥姜。
一個淘米的小文書恨恨道:「後面住的這些人,娘子們倒還好,真心實意謝咱們,那些男人剛謝了兩句就盯上咱們這些文書了,我聽見有人說咱們元帥不光賠他們房子還得賠他們個娘子!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在那發夢!我去與他們理論,他們還說我也是得嫁人的,倒不如嫁了他們!」
李若靈寶皺著眉頭低聲說:「咱們剛到了荊州,一些章法還未深入人心,以後再遇到這樣下作人只管叫人過去。」
小文書點點頭:
「李管事,為什麼他們都覺得女子就得嫁人呢?」
「因為他們讓女子不嫁人就活不下去,自然覺得女子都得嫁人才行,還自覺自己娶了女子就是庇護、供養。」說話的不是李若靈寶而是南宮進酒,「反正是我絕不嫁人的,我為定遠軍、為北疆出力,能升官,能有俸祿,能幫了旁人,嫁了人又能得什麼?不過是又要我心肝又將我輕賤罷了。」
小文書連連點頭:「正是如此,戰事這般多,等我年紀大些我就去領個孩子養大,也好過我拼了性命生孩子還不同我姓。」
「男子以嫁妝換了女子身、女子命、女子生兒育女,可天下未必有那許多想將一生都輕易賣去的女兒家,便讓女人難以獨立活於世間,沒有錢,沒有田,爹娘所得不歸女子,聖人之言不屬女子,唯有一生居於男人指掌之間才可得生,這便是所謂婚嫁之道。元帥說天下要人人一等,自然要人人可獨活,既可獨存活,何必求下賤?」
李若靈寶永遠都不會忘了自己的阿娘,司馬氏世代史官,養出的女兒經史子集無不通達,黃老之學堪比大家,卻讓自己成了佛前一雕像。
這就是李若靈寶親眼所見的成婚之後的女人。
她是寧肯死也不願成這般模樣的。
「若是天下女子都不肯成婚,豈不是就要滅種?」小文書問李若靈寶。
李若靈寶將洗淨的菜放在案上:「我十七歲的時候跟元帥我不想成婚,也問過元帥這句話。」
小文書頭探了過來:「李管事,元帥是怎麼說得呀?」
李若靈寶低頭一笑:「你先猜。」
南宮進酒也把抻起來的脖子縮了回去。
元帥會怎麼說呢?
她想了又想,沒想出來。
南宮進酒從小在海邊長大,甚是會整治這些魚,兩個魚頭帶肉切下來依著元帥說的做了蒸魚頭,加了蔥姜酒和一點茱萸,出鍋之後用炒過的油醬蓋了上去,魚肉用鹽乾菜加蔥姜醬一起燜了,魚骨用油煎炒了加熱水煮成白湯又加了泡好的干菌子。
魚頭咸香鮮辣,魚肉的醬香正可下飯,魚湯里兩鮮合一。
再加一盤鹹肉燴筍片,一盆用前一天剩的雞湯在灶上煨透了的蘆菔,
將魚吃了些,用蘆菔和筍片下了三碗飯,最後半碗飯還沒吃完,荊州民事司管事來勤勤已經來了。
「來管事你還真是人如其名,來得真勤,午食用了麼?喝碗魚湯?」
來勤勤擺手,笑著說:「元帥您可別饞我了,我們八部食堂今日吃的可是合面的蒸餅,包了豬肉餡兒。」
「吃的不錯。」衛薔忙著將碗裡的半碗飯扒乾淨,李若靈寶又盛了碗魚湯給她。
將魚湯也喝了,衛薔拉著來勤勤到了前堂。
「將荊州的老幼孤寡都查清了?」
來勤勤從懷裡掏出一份文書:「已經查清了,也趕了一批棉衣已經送了過去。」
衛薔打開看了一眼,點點頭:「孤兒院裡我看有一百二十二個孩子,三五日內把剩下這二百多人也都勸過去。」
「元帥,現在有一難事……江陵城外的安興縣有一伙人手裡掌握了五十二位孤兒寡婦和老人,現在安興縣的監察衛也不過二十多人,那一伙人足有上百,皆是青壯,他們盤踞縣東,那領補助之人多與他們有親故,勸了兩次也自願將我們給的棉衣糧食等物交給那些人,也不願去敬老院、孤兒院,二十多歲三十歲的女子們也不願去工廠做工。一百五十多人竟然就靠著咱們給的東西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