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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薔看了眼她手中拿著的信箋,說:「是有什麼消息?」
「魚腸部傳信,蠻族可汗胡度堇已知朝中議定通商之事,召迭剌部首領釋魯北上回話,釋魯應之,舉部北上,途徑兀古部時以兀古劫掠羊馬為由開戰,兀古部早有防備,如今且戰且退,正在南下,似想與六奚部匯合,另有之前在薊州附近遊牧的古其拉部也往西北方向遷徙,似乎也有匯合之意。」
「且戰且退?看來兀古部首領也不是個傻子,讓你手下的人繼續綴著古其拉部,他們之前依附迭剌部,此番也不是沒有意圖夾擊兀古部的可能……傳令新州、薊州兩地守軍出兵,跟在古其拉部後面,以徐做虎將軍為統帥,若有機會就擇機出戰留下他們的馬匹和羊群,必要讓他們無心或無力合圍兀古部。」
「是,元帥。」
衛薔又想了想,道:「八月之前,必要讓世家將錢送到豐州……去信給越管事,她所備的『烏護商隊』可以入關了,令其只在太原一帶活動。」
「是。」
「元帥,還有一事。」
「什麼?」
衛燕歌從袖中拿出一被磨到尖利的金簪。
「這是今日從於妙容床下搜出來的。」
衛薔接過來看了看,有些詫異:「她竟然就想以此物殺我?」
第45章 銀杏 「我之錯,錯在我無謀事之智,無……
「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
鄭蘭娘看著自己昨日抄來的文章,神情又比從前鬆緩,昨日崔夫人對她說她蒲團生靈芝一事乃是宮中祥瑞,寓意北疆邊市必成,是先有了宮中讓她們赴北疆的旨意,才有了她蒲團生的靈芝。
這讓鄭蘭娘心裡緊緊繃著的一根弦終於鬆開了。
不管旁人信與不信,有了崔夫人此話,至少她在定遠公府可以撐著幾分體面,而不是被當做在宮中鑽營未成還拖累了其他人的「罪人」。
早食剛剛用完,她坐在桌前讀書,有人在看院子裡閒逛。
這處院子比她們從前擠住在一起的院子要小些,整個院落地勢稍高,顯得屋宇疏闊,清晨有鳥落在高大的銀杏樹上嘰嘰喳喳,還有可以坐在上面小憩的假山石,確實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也不知從前是何人所居之地。
「阿姊,牆上那些薔薇是從咱們住的院子裡連成了一片的,咱們路過巷道時所見的藤門竟是薔薇連起來的呢。」
鄭蘭娘鬆了一口氣,她兩個堂妹也放下了心,恢復了幾分貪玩本性,趁著早課之前在院中遊蕩起來。
薔薇?
鄭蘭娘抬頭去看,只看見了一片碧綠葉子裡疏落落的一些朱紅的薔薇花。
「這麼一大片重台薔薇,應種了很多年了,可惜盛花之時已過。」陸佛奴也看著鋪滿了一牆的薔薇,她素來喜花,見花開得疏落,不禁惋惜說道。
陸明音拽了一下她的手臂,厲聲道:「能活快三十年的薔薇本就罕見,有何可惜?」
陸佛奴皺了眉頭還要說話,陸明音將她從薔薇牆邊拉開,低聲道:「此處院子與鄭蘭娘她們住的滿布薔薇,定遠公與皇后閨中名諱就是這二字。」
手掌捂在自己嘴上,陸佛奴眨了眨眼,幾乎想把剛剛說的什麼「可惜」都塞回嘴裡。
「你是說,這裡是皇后從前住處?」
「看院內殘留擺設,應是定遠公從前居所。」
陸明音說完,又四下看看,她自己心中也有幾分驚異,那看起來帶著肅殺之氣的定遠公,竟然是在這般清雅的院落中住過的。
她正想著定遠公,定遠公就和崔夫人聯袂而來,還有伍夫子和承影將軍,浩浩蕩蕩已然過了花門。
陸明音連忙拉著陸佛奴回到桌案之前,崔夫人雖然看著和氣,卻在細處用心,不讓她們這些姐妹聚坐在一起,看著陸佛奴拎著裙角跑到兩丈外坐好,其他姐妹也都安坐,陸明音鬆了一口氣。
她旁邊坐著的是諫議大夫家的於妙容,據說昨日有些不適,陸明音看了一眼,覺得於妙容臉色還有些蒼白。
走到院中,看著一群姑娘從胡凳上起來對自己行禮,衛薔看了一圈,點點頭,道:
「幸得請來了崔夫人,借一雙慧心妙手,短短兩日就讓你們有了好容色。」
說完,她先對穿著牙色大袖衫的崔氏行了一禮,又說道:
「我擅帶兵,孔子云『兵之情主速』,要求兵貴神速,就要千日練兵,練出悍不畏死,練出令行禁止,你們既然將來要當北疆的官,道理亦是相同,今日你們所學來日都將用之於民。你們所念的書所寫的字可修心養性不假,可也有一日,你們的字要擺給北疆百姓去看,你們心中所知的道理,你們要在北疆示之以行。」
坐在前面的姑娘都稍小一些,頭上還多梳著雙角。
後面的姑娘們年紀稍大一些,穿著青色衣裙,有已及笄的,梳著簡單的髮髻。
在她們身後,是高高的銀杏、假山,和垂了滿牆的薔薇。
衛薔的眸光一掃而過。
「上次我如這般站著說些長篇大論,還是去歲擊破蠻族我在慶功宴上提酒歡歌。你們來了這些日子,我一心想著是如何安置了你們,到現在終於能鬆了口氣,安置了衣食居所,也得安你們的心,有些規矩我也可以與你們說上一番。」
聽見規矩兩字,不少姑娘身上一疼,上陽宮裡被「立下」的「規矩」,過了這幾日,還重重壓在她們身上,想起來就覺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