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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就想著馬匹鎧甲,我帶你來東都,是讓你把國公府內外管起來的,你管了嗎?問了嗎?怕養人花錢,你就該問清楚,這府中被送來的下人是屬於哪個司監,籍冊是落在定遠公府,還是依然歸屬紫微宮,若人是咱們的,正好帶回北疆去,若人不是咱們的,他們每月俸祿也跟咱們沒關係。」
「是、是這樣嗎?」
「傻,你這傻啊,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就沒見過一個治好了傻氣的姑娘。」
嘴裡抱怨著,衛薔還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後她退後了幾步,抬起頭,看著國公府正門前的牌匾。
「鎮國定遠公府……這定遠公府的洛陽別宅,還真是山河如舊,舞樂昇平……這匾是誰送來的?」
衛薔問的不是衛清歌,而是早就侍立在旁的青衣僕從,其中一個衣服顏色略深,樣子略好,往前走了一步,低聲說:「回國公,是兩日前肅王派人送來的。」
「肅王?趙啟恆?他倒是有心了,還能尋到我們衛家當年的牌匾。明日替我寫一封拜帖給他。」
那人立刻行禮應道:「是,國公大人。」
當朝定遠公深吸了一口氣,抬步邁進了燈火輝煌的鎮國定遠公府。
一眾僕從烏壓壓跪了一地。
「恭迎國公回府。」
衛薔轉頭看向自己的右邊,愣了一下,又笑了。
對啊,她不是跟著阿爹回家的那個小阿薔了。
這偌大國公府里,只有她了。
手指到刀柄上拈了一下,衛薔說:
「我只有兩條規矩給你們。第一,書房不准進,第二,臥房不准守。其餘你們就跟從前一樣,衛清歌在北疆替我打理內務,在府中一應安排你們聽她的,若是跟你們從前規矩不同,你們也聽她的,她住得離我近一點就行。另外在客院收拾兩個院子,一個給河中府陳家陳五郎,一個給歸德郎將衛行歌。」
聽著衛薔說完,衛清歌小聲說:「陳貓貓說他今天去大伯家打聲招呼,明天就過來。行歌……我今天沒見到他。」
「沒見到他?」衛薔快步向內院走去,低聲對衛清歌說,「那小子怕是又要唱戲了。」
「家主,今日吃藥麼?」
衛薔腳下一頓,婆娑樹影恰遮住了她半邊臉,她苦笑了一下,說:「今日喝了酒,別吃藥了吧。」
小姑娘拽住了衛薔的衣角:「家主……」
夜色中,一隊人騎著馬飛馳向前,他們黑色的鎧甲幾乎與漸漸沉下的夜晚融了在一起。
趕在城門要關之前,他們終於趕到了東都門外。
卻在城門處被人攔下了。
「李大人?」
「衛郎將,我可是久侯你多時了,可否借步與我一敘?」
坐在馬上黑甲男子原本應該是英朗清俊的長相,只可惜眼下有一道橫疤,在燈光中平白多了幾分的凶色。
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建春門,一拱手道:「卑職身負兵部調令,明早還要交差,還望李大人見諒。」
「哎呀,衛郎將,你何必與我如此客套,我可是領了差事來城門接你的。」穿著青袍的文士身上帶著一分酒氣,說,「今日禁軍左部的昭武副尉劉副尉續弦之喜,知道你乘夜色而歸,我可是賭了兩壇好酒,定要將你請去同樂的。」
衛行歌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為難之色:「李大人,明日我……」
「衛郎將不要與我搪塞,我這個兵部的庫部主事雖然官職小得可憐,在部中行走還是通達的,明日一早我就帶了你交差的文書替你在員外郎處打聲招呼,如何?」
聽對方言辭懇切,面上還有幾分懇求之意,衛行歌就有些猶豫。
自從四年前平定廢王之亂留在了東都,衛行歌和他麾下五百被併入禁軍的黑甲軍便被禁軍其他各部排擠,他也是苦心經營了多年,才有了一份如今好人緣。
那位姓李的兵部庫部主事略壓低了兩分聲音,說道:「衛郎將,定遠公將要還朝,我聽說陛下有意將整個禁軍交給她手裡操練,你是她北疆舊部,平步青雲近在眼前,不會就這么小看了我們這些故交舊友吧?」
「不敢。」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衛行歌只能答應了。
東都之酒味淡薄,酒過三巡,衛行歌也覺得還好,那位昭武副尉請的人不多,倒是個個熱情,圍著他一再勸酒,又連飲了十幾杯,他眉目間多了幾分滯澀,臉也紅了起來。
這時,門口突然鬧了起來。
幾個穿著黑甲的人衝破別人的阻攔沖了進來:
「將軍!將軍!國公今日就已歸朝!」
第一遍聽到,衛行歌還有些茫然:「什麼?歸朝?」
「是國公!國公大人上午被聖人用親王儀仗接回東都了!將軍!」
衛行歌猛地站了起來,又覺得腳下不穩,他回首看了一眼酒杯,雙手行禮,勾了一下嘴唇,慢慢道:「多謝諸位今日盛情款待,來日,我必然回請。」
他幾乎是被自己的兵連拖帶架搶出去的。
那些人看著他如此狼狽,臉上都帶了笑。
其中姓李的那人笑著說:「定遠公孤身歸朝,卻被聖人委派了統御禁軍之責,她能用的不過這衛行歌和他手下五百兵,也不知道她找了一整日也沒找到的人這麼一身酒氣去了,她還能有幾分好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