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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復鑾決定趁機西進,在此時搶占洛陽。
其實,洛陽城中也有一人同他一般每日在算著絳州的定遠軍一部何時南下。
此人就是當今聖人趙啟恩。
念了一日又一日,排窗里透進來的光一日熱勝一日,他躺在床上也越發焦躁不安起來。
定遠公是想趁機要錢還是要糧,總該上個奏本,難道是要讓他主動頒賜不成?
其實他也不是沒想過,可惜朝中大臣們看著國庫一日比一日空曠,也都知道北疆其實剛得了大筆的錢糧,又如何肯再出錢?
他們不懂趙啟恩的心思,趙啟恩也不願在此時露了行跡,便給那定遠軍主將龍衣衣封了個三品將軍,又讓皇后從內庫中撥了賞賜。
可恨這龍衣衣明明是個老將,卻也如衛燕歌、衛行歌之流一般心中只認北疆,毫無半分感念君恩之意,宮中賜下了諸般賞賜,她也只是不疼不癢規規矩矩寫了謝恩的奏本,也不說儘快出兵平叛以安軍心。
北疆,北疆……定遠軍……趙啟恩只覺得這兩個詞已經成了心中的兩根刺,若是不能拔除,他死不瞑目!
「聖人!定遠公有奏本呈上。」
「奏本?」
趙啟恩原本是斜坐在榻上,此時已經站了起來將憑几推到了一邊。
「如何,已經出兵了嗎?」
石菩打開手裡的奏本,看了兩眼不由得愣住了。
趙啟恩心中頓生疑竇:「出了何事?」
「回聖人,定遠公衛薔啟奏,她已出兵南下,如今已占延州、鄜州、坊州,只剩綏州一地,逆賊韓重山據城不出,她也已經將城給圍了。」
「哈!」
聽到定遠軍確實南下,卻不是攻打在河中府的韓復鑾,而是打下了叛軍老巢,甚至一口氣拿下了三個州,圍住了一個州,趙啟恩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便軟倒在了地上。
定遠公的奏本是尚書令姜清玄看過之後轉呈聖人的,他另外擬了奏本在文思殿上說起此事,文思殿內皇后與眾臣工也甚是喜悅,叛軍失了根基,已是不足為懼。
聽見有太監來報說聖人得知消息後暈倒,皇后匆匆起身,嘴裡道:「聖人憂思多日,只怕是大喜過望,才暈了過去。」
說完,她便去照看聖人了。
留下朝中文武面面相覷。
大喜過望?
中書侍郎杜曉一低頭,擋住了自己臉上的冷笑。
再來兩次,他們這當今聖人,怕是要成史書上第一位「喜死」的聖人罷?
第150章 新的 「蕭、蕭先生……請進,請進。」……
在東都得了消息的同一日,叛軍韓復鑾也得了家中部曲甘鵬送來的自己阿父的求援的「親筆信」。
他六弟韓復疆急忙道:「大兄,我們得就回去救阿爹!」
韓復鑾沉默不語。
一旁一謀事道:「元帥,我們此番應該先回撤同州,護衛坊州、鄜州,再從長計議,若是連同州也失了我們便沒了糧草供應。」
此時他們還不知道他們只剩了一個同州了。
另一個謀事與韓復疆一樣主張回援綏州:「元帥,綏州是我等根基之地,不僅是王爺,連聖人如今也在綏州!若是失了大義……」
這謀士口中說的王爺就是對外自封雍王的韓重山,聖人自然就是韓家拿捏在手中的齊王之子。
韓復鑾還是舉棋不定,他心中有些驚惶。
之前也曾有數千定遠軍打到了綏州城下,卻拿了些錢糧又受了他父王致歉便退去了,他們當時便以為定遠軍是決意在東面與蠻族決戰,才不曾與他們大動干戈,說起來這也不是猜測,要不是知道北疆要對付蠻族,他們也不會舉起反旗,可誰能想到,只是打下了一個營州罷了,定遠公居然就掉頭往西打了綏州?
弟弟還在一旁喊著要回去救阿父,韓復鑾卻為定遠公的莫測心思所駭。
這時,有一人道:「若說缺糧,我們可直接奪下河中府,時至今日,舉旗已有半年,元帥也該看清兩京世家的面目,若不是刀斧在身,他們是不會與我們同道的,如今我們已經身在危急存亡之關頭,還想著不得罪世家,著實有些太過柔善,元帥,在下以為,我們不該回援綏州,回同州不算錯,也並非是回同州那般簡單,趁著消息還未傳開,元帥應立刻寫信往耀州給順義節度,不提綏州之事,只說定遠軍得了聖命卻畏懼我軍之威,龜縮於絳州不出,正是同舉大事之良機,讓他即刻起事,與我等相呼應。而我軍,當作勢攻打洛陽,實則奪下河中府,據河中府與敵軍相爭,待順義節度起事之後,我等即刻西渡黃河搶占長安……」
看向說話之人,韓復鑾想了半天都沒想出這人的名字。
倒是一個謀事立刻大喊道:「蕭礎,你此計是要元帥做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嗎?王爺和聖人正被困於綏州,你竟讓我等往西去又是何意?」
幾位謀事早看不慣蕭礎這從彰武節度使處轉投到了元帥帳下的,又知道他在絳州時行事兇殘,竟然將絳州劉學政活活釘死,更覺他狠辣兇殘有辱斯文。
蕭礎看向那人,冷笑一聲道:「你竟知道我等去回援綏州必會獲勝?你以為定遠軍是什麼?我軍攻下絳州晉州用了多久,定遠軍只用了半日,那些逃出來的人是如何說的你可聽見了?定遠軍還未攻城,先在城門上放了不能熄滅的火!這是何等戰法,你可曾聽過?元帥若非知道定遠軍之能,為何數月來不提奪回絳州之事?我甚至疑心,定遠軍圍住綏州,就是為了讓元帥北上回援,你讓元帥守忠孝之義,可我等若是中了定遠軍的埋伏,你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