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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了牌位,在他這昔年被救之人的懷中。
「回皇后娘娘,據衛玘所說,定寧將軍生前曾言,他有此物,國公府正堂也坐得。」
其實,衛玘說的是「國公府大門也入得」。
可誰讓他爹該死呢?
衛薔轉頭,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趙源嗣。
他這一言,讓殿中上下被噁心得說不出話來。
定寧將軍……哈……
說他是鼠蟲之輩,都辱了鼠蟲!
皇后亦覺顏面無光,坐在殿上說不出話來,她父母兄長的靈位,竟然成了用以要挾別人的物件兒!
第69章 請辭 「臣,鎮國定遠公衛臻,公然射殺……
滿殿靜默。
畢竟誰也說不出一句「他本就該死」這等話來。
眾人都知道定遠公這般殺了那衛銘,也不能真的罰了她脫冠去職,亦有幾分好面子,不願為一噁心人物再廢唇舌。
就在這般靜默之時,殿外一眾人等紛紛跪下。
皇后見此狀,連忙站了起來。
「聖人!」
「咳咳……」
走入殿內兩步,趙啟恩又退了出去,勉強笑著說:「殿中氣濁,我在裡面呆上一刻,怕是要咳一夜。」
自端午之後,聖人便再未上朝,今日一見,到讓人覺得他氣色還好。
「定遠公,這便是瑾瑜?」
「回聖人,他就是我大兄遺子。」
趙啟恩端詳了片刻,對著那黑色的鐵面罩道:「我記得臉上是有微瑕?」
衛薔回道:「他幼時遭了大火。」
「朕想起來了。」聖人笑了笑,見皇后已走到自己身邊,他拍了拍皇后的手臂,「凡是『定遠公』必是滿門忠烈,男兒如此,女兒也不讓鬚眉。」
聖人言語柔緩,隱然有調停之意,定遠公低著頭道:「聖人,來了東都這數月,微臣有一問,一直如鯁在喉,今日當著聖人的面,我想問問皇后娘娘。」
「哦?」趙啟恩如何聽不出衛臻口中的怨懟之氣?看看身側皇后,再看看面前定遠公,他溫聲道:
「定遠公有話便直說。」
「我想問。」定遠公抬頭,日影西斜,微雲縷縷,天色微紅。
幼時天有紅霞,阿娘總說是仙姑嫁人,後來她立志做一遊俠兒,學劍學騎射,再不肯學女工,阿娘總操心她的婚事。
那時誰能想到呢,她們姐妹三個,都沒有正經嫁了人家。
她無心此事,阿茵飽受磋磨,阿薇進郡王府時也是側妃。
再看晚霞,她只知天候少風雨,正和發兵運糧,與敵一戰。
目光與衛薇一觸即分,她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你是不是從來覺得,我不配繼承定遠公府?」
「在你心中,我不配代父兄駐守北疆。」
「我不配帶兵立功?」
「父兄被坑殺那一日,我就該同死?」
沒有疾言厲色,甚至還稱得上是和氣,不知為何卻是冷的,冷到了極點,將大殿內外俱都凍住了。
陳伯橫心中一嘆,若只為些許權勢,如今定遠公勢大,皇后得聖人倚重,姜清玄也無職可升,只管聯起手來,朝中誰人能敵?真是聯手做戲,他們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定遠公之問,皇后沒有答。
她站在原地,扶著聖人手臂的那隻手在抖。
定遠公也不需她再答,一撩袍角,跪在了文思殿上。
「臣,鎮國定遠公衛臻,公然射殺有爵之人,無顏再統領北疆,請辭官歸鄉。」
被凍住的文思殿似乎在緩緩裂開。
亦可稱之為崩塌。
「聖人!聖人!北疆蠻族虎視眈眈,斷不可離了定遠公!」
「啟稟聖人,那定寧將軍辱人父母,被擊殺於當場也是咎由自取!」
「聖人三思,邊市一事還要國公……」
眼睜睜看著殿內大臣紛紛跪地,聖人仿佛驚呆了,他緩緩掙開被皇后扶住的手,看向一地的聒噪,片刻後,他笑著雙手扶住定遠公的手臂。
「咳咳,阿臻,你是我大梁的衛家二郎,要為我大梁誅蠻族、守邊疆,如何能隨意請辭呢?」
他又咳了幾聲,抬著定遠公的手臂讓她起身。
見定遠公規定不動,他懇切道:
「阿臻,你不在,北疆我又能交給誰呢?你回身看看瑾瑜,他還未及冠,十三州十幾萬兵馬,你便要交給他麼?」
金色的繡袍在紫色的羅衣上輕晃,趙啟恩看了一眼又轉回到衛臻面無表情的臉上。
「當年,先皇說過,衛家人不認你,大梁認你,你不做衛家衛二郎,你是大梁的衛二郎,你這鎮國定遠公之位是你自己披風沙、浴敵血,以你這長刀奪來的……皇后,你怎能將一國之重臣逼迫到如此地步?」
手中還有聖人身上的餘溫,皇后抬起頭,神色有些悽苦。
她看向自己的姐姐,卻見自己的姐姐在看著地上。
「是妾之錯。」
她低下頭,看見一顆核桃正在國公大人那衣袍角下。
誰也沒想到,明明是定遠公當眾殺人,皇后召齊三省長官並三部兩寺擺出陣仗要審她,最後卻是皇后自己被聖人斥責了一頓,至於定寧將軍的身後事、爵位承襲,竟然無人關心。
此「小議」結束,各官匆匆歸家。
「陳相公……」陳伯橫往宮門外走,卻被人小聲叫住,他回頭,看見了大理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