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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一身黑色衣袍的女人收了笑,手握在了自己的長刀上。
四下竟漸漸安靜。
「我在北疆救下因家人來尋而放歸的女子共四百零九人,這些女子被家人接走的時候我都記下了她們家在何處,從今日起,我會派人一一前去查訪,若再遇到如這小娘子這般的,我能一刀破了一家的門,我也能一刀破了別家的門。」
女子的聲音並不如何洪亮,所有人卻都聽了個清楚,聽到其中字字鏗鏘。
說完,她轉身即走,由得身後百姓呼喊震天響。
一個時辰之後,文思殿裡,皇后也將鎮紙砸出了震天響。
「你竟敢在這洛陽城裡圍攻朝中大臣府邸?是不是改日也要將紫微宮也圍了!」
「若是我在北疆救出的女子在宮中受了苦,我自然要問問你這執掌後宮的皇后。」
「啪!」皇后又將一摞奏本也扔在了地上。
第61章 所言 「為將為官,只看功勳,不看男女……
文思殿裡劍拔弩張,衛氏兩姐妹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不說話時也有要將整個文思殿拆了的氣勢。
中書省丞相陳伯橫站在一側,抬了抬眼皮沒有說話。
尚書令姜清玄連眼皮都沒抬,他自從被剃了鬍子,不僅沒有收下他門生故舊送的各種假須,反倒一直淨著臉,此時那張神仙面上波瀾不興。
「囂張跋扈!擅動兵卒!驚擾朝堂!與民爭利!與朝廷爭利!你看看這些奏本!全都是在參你的!這就是你定遠公歸朝不到兩月所做之事!」
衛薇將案上餘下奏本也都砸到了衛薔的面前。
衛薔看也不看,只看著皇后道:「皇后今日是想清算我種種罪過?只管想出個罪名便好,何必浪費這些紙,只是不知這些罪名加起來夠不夠取了我的腦袋,若是不夠,我去砍開幾家大門可好?」
「衛臻!」衛薇氣得渾身發抖,手緊緊地抓住一團宣紙,道,「聖人自端午之後身子便又不好,你等臣工不思為國盡忠,卻做些跋扈之事,難道還是我讓人構陷你不成?」
衛薔搖搖頭:「倒也不是構陷,只是覺得有趣,於經身為從七品都水監丞,發賣髮妻,強占嫁妝,此等大罪,皇后娘娘沒有大發雷霆,反而是我察覺此事去探究緣由,找出受害之人,皇后娘娘卻大發雷霆,敢問到底誰的罪更大一些?難道於經身為朝廷命官貪財賣妻,也是我為主謀?」
「於經之事自然由有司清算,按律該如何便如何,難道大梁律法還管不了一個賣妻的賤人?官員賣妻,罪加兩等,若是坐實略賣,流放千里。」
聽見「賤人」二字,陳伯橫眉頭跳了一下,忍不住看向姜清玄。
姜清玄恍若未覺。
陳伯橫又將頭轉了回去。
自覺這話說得頗有皇后之威風,衛薇坐下,再看向衛薔:「如此,定遠公可滿意,我這奉璽聽政的皇后可能再聽聽你為何做這些跋扈囂張之事?」
「啟奏皇后娘娘……」此時,刑部侍郎站出來,低聲說道,「夫為妻綱,為夫者本就可訓誡妻兒,若是本為和賣,卻被定遠公定為略賣,怕是不公之處。」
此言是說定遠公未經有司便先給人定罪。
可定遠公還未說話,高坐在上的皇后娘娘先笑了一聲,道:
「不說被賣之人如何不公,倒是說起了賣人者經受不公,怎麼?一刺史的侄女還能自願嫁給一私鹽販子,再將嫁妝悉數留給於家不成?那於經是廟裡的神仙,座上的佛?值得被人這般供奉?你身為刑部侍郎,哪有先為犯人說話的道理?大理寺少卿……你說此事該如何決斷?」
七品及以上官員犯事本就是大理寺之責,大理寺少卿杜明辛穿著紅色朝服昂然而立,聲音清朗如玉磬:
「啟稟皇后娘娘,據說房氏女乃是重病後被賣,微臣以為,於經此舉有謀害人命之嫌,當問清他可有為房氏女延醫問藥。至於賣妻一事為略賣還是和賣,總要看雙方證供,微臣以為當訪於家舊鄰、在邢州發賣的奴僕,而非只聽東都於經親眷所言。」
「是這個道理。」衛薇滿意地點點頭,看向衛薔道,「定遠公你也別以為朝中都是陳侍郎這般尸位素餐之輩,如杜少卿這般才俊,才是我大梁之棟樑,如此便說定,先將那賣妻的賤人去職收監,一旦確為略賣,判流千里,遇赦不赦。」
平白得了「尸位素餐」一評的刑部侍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看也未看他,皇后又道:「那房氏女正病著?若是死了,就讓於經賠命。」
陳伯橫又看了姜清玄一眼。
在明堂上皇后少有言語,此時她被定遠公激得對旁人連連發難,倒顯出與定遠公果然是親姊妹。
同樣口齒伶俐,不弱於人。
從前數年做出恭順謹慎之態,竟然真騙了朝中上下。
皇后亦看向了尚書令:「定遠公跋扈,該如何定罪?」
姜清玄道:「回皇后娘娘,一眾奏本老臣已看完,亦同大理寺卿議過,自定遠公歸朝,她所做之事皆有其因,細論究竟,皆是一心為國,與其說跋扈,不如說是行事草率,皇后娘娘要罰,罰俸兩月,略作警示便可。」
「罰俸兩月?」
衛薇笑了。
「這兩摞奏本寫出來所用的筆墨錢,也比定遠公兩月俸祿多些吧?她以北疆之兵,圍了東都光祿寺卿的宅邸,只罰區區兩月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