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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為人怪癖,連洗塵宴都不願參加,陳家的人驚詫一下也就釋然了,畢竟這位國公雖然出身世家,現在卻已經是個匪頭般的人物,當堂要錢的事兒都幹得出來,這種「不拘小節」已經不算什麼了。
夜色深沉。
陳家的更夫敲著梆子遠去,躺在床上昏睡的女子一頭長髮露在被外,那張臉在斜照進屋裡的月光下有些蒼白。
一道影子無聲地出現房間裡。
鎮國、定遠、國公……也不過是個會睡著也會死去的女子而已。
尖刀刺下的一瞬間,站在床邊的人被一柄還未出鞘的長刀拍了中腦袋直接飛了出去。
「當!」
長刀出鞘。
晚風拂動髮絲。
握著比別的刀都要略長兩分的刀柄,只穿著中衣站在地上的衛薔打了個哈欠。
隨後,破甲戰刀的刀尖直指向對方的頭顱。
「兄台,你的殺氣吵到我了。」
第3章 羊雜 「我死了,陳家就無利可圖嗎?」……
陳家的五公子穿著盔甲帶著兵卒剛衝進客院就聞到了沖天的血腥氣。
院門內陳家的僕從橫屍滿地,院子中,一個人正在擦劍,在她面前躺了五六具穿著黑衣的屍首。
看著陳家人的燈籠,十七八歲的姑娘撇撇嘴說:「你們來得再晚點兒鬣狗都要把這些人給吃了。」
明燈映照下,衛清歌的臉上身上還披掛著血跡,偏偏她神色如常,還掛了兩分少女的埋怨,就在陳家人眼裡就越發妖異得像個厲鬼一般。
陳五公子退後了半步,心中一噎,把那句「陳家府里才不會有鬣狗」咽了回去,小心看了一眼客院正房緊閉的房門,他低聲問道:「敢問國公大人可還好?」
女孩兒把擦好的劍收回去,說:「不好!」
一群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
衛清歌用腳尖踢了踢兩具跟其他不太一樣的屍體,又說:「好不容易多睡了一會兒,又被這些傢伙吵醒,哪裡能好?你們趕緊把這收拾乾淨,早上記得給我們弄點兒好吃的,羊雜湯泡餅會做嗎?」
「姑娘但有所需,陳家莫不應從,今日之事實在是陳家防衛不周,請問姑娘,國公大人現在……」
「她又睡了。」
擦完了劍,衛清歌也轉身進房準備再睡一覺,邁過兩具屍體就像是邁過了兩塊兒石頭。
陳家的部曲開始收拾起了客院,燈籠照在剛剛那女子站的地方,只能看見一片片橫流的污血。
陳五公子看著黑暗中兩扇緊閉的房門,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驚叫,他回身怒斥,看見眼前情景也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方才黑暗之中一干人都被院中景象和那擦劍的姑娘嚇到了,竟然都沒有看清那些屍體都是如何樣子,直到此刻,人們才發現,有兩具屍體竟然是被人從腰腹處橫刀劈成了兩半,被人抬起腳一拖,下半截身子幾乎要斷下來,腸流血涌了一地。
靠得近的部曲都被嚇得跌坐在地上,剛剛動手拖屍體的人更是尖叫慘嚎地往院外跑去,被七八個人摁在地上用鞋塞住了嘴才好歹安靜了下來。
安靜下來之後,整個陳家客院就像是死了一般寂靜。
臉色蒼白的人們無聲地處置屍體,晚風卷燈火,成了此刻唯一映襯他們心跳的喧囂。
陳五公子卻忍不住看向正房,雙耳似乎聽到胸膛里心跳如擂鼓,剛剛那女子用的是劍,自然不能把人砍成兩半,這院裡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一個人。他不由想起了定遠公衛臻的另一個稱呼,在九年前她帶著先帝一路浴血回到洛陽的時候,先帝誇她是「衛家軍魂所鑄」,贊她是「朕之千里駒」,也稱呼她為
——天下第一凶兵。
這一夜,陳家過得很熱鬧,這熱鬧最悠長的後續,就是此後很久除了在客院裡暫住了兩夜的主僕兩人,陳家上下再也沒人想吃什麼羊雜湯了。
衛薔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衛清歌坐在一旁,見她醒了,先去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才說:「幸好沒有發燒,家主,陳家的兩個老大爺已經在門口等了一個時辰了,還不讓我叫醒你。」
通報了正事兒,她又喜氣洋洋:「我讓他們做了羊雜湯泡餅呢!」
坐在床上,衛薔伸了個懶腰,抬頭看向衛清歌的時候依然是那種看小傻子的眼神兒:「他們不讓你叫醒我,你就真不叫我了?」
衛清歌眨了眨眼說:「家主,兩個老大爺看著實在很辛苦,我才聽他們的話的。」
衛薔忍不住倒吸一口氣,由衷讚嘆了一聲:「清歌啊,從前在北疆,是我埋沒了你,你這憨頭憨腦的傻樣子在這幫人精里說不定還真是神兵利器了。」
洗過臉,梳了頭,衛薔看見了一旁掛著的錦袍,她看看衛清歌還穿著昨日的衣服,又問:「陳家沒給你送衣服?」
衛清歌說:「我收起來了。」
和之前那些世家送來的衣服一樣,衛清歌都收起來等著帶回北疆,不只是她,這些日子以來,連衛薔這個堂堂一品國公也是這麼幹的。
這些錦袍賣去西域能換來羊馬和種子,在北疆,羊馬和種子才是一切,因為能養活更多的人。
看看也已經到自己肩膀高的衛清歌,衛薔搖頭說:「這次就不用了,經了昨晚那一遭,我少說能多弄萬兩銀子回去,一套衣服而已,你自己留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