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
鄭蘭娘已然瞪大了眼睛,她自幼聰慧又不甘人後,自從重新振作,她身為春部助教,在心中總暗暗將自己與其他助教、隊長比較。
薛洗月是她表妹,鄭蘭娘對她的心思極為複雜,從前在家中覺得她是鄉野丫頭,後一同進了上陽宮又十分愧疚,待到了定遠公府,薛洗月處處拔尖,得了定遠公青眼,她又有些不服氣,諸般糅雜,她心中只有不能輸給薛洗月之念。
至於陸明音,鄭蘭娘從前也見過,沒想到昔日不聲不響之人,到了定遠公府卻鋒芒畢露起來,也讓鄭蘭娘極為驚異,暗中視作對手。
可今日陸明音與薛洗月所言,她想都不敢想。
不,她也想過。
她也想過,若自己不是鄭家女兒,而是自己那樣樣平庸的二兄,爺娘會不會也看著她在上陽宮中受苦。
她也想過,若自己能張羅家中內外,手握田畝帳冊,是不是就不會遇到「蒲團生靈芝」?
她也想過,若自己是鄭家二郎,來日選官登堂,那些太監宮女可還敢磋磨她?
她想過的,只不敢深想。
「各位放心,北疆田畝入冊,男女均等,為將為官,只看功勳,不看男女,為虎為狼,各憑本事。」
說話之人斜倚在院門處,穿著一身團花紫袍,發冠解了,一頭長髮只在頭頂一束便垂了下來。
腰間一把長刀懸著。
面色似笑非笑,一雙明眸如含長庚。
正是北疆之主,絕世虎狼——定遠公。
第62章 初來 「我願給定遠軍做一輩子的文書!……
衛薔自己在於府門前周旋一日夜,也沒忘了與她同守於府的承影部一百多兵卒,正好於家被她颳了地皮,衛薔便說連著三日都給士兵們兩餐加兩個肉菜。
今日不算在三日內,想著一日夜的辛苦,也讓廚房給所有人張羅些能墊肚子的。
這是她去宮中之前就吩咐的,等她回府已做了一輪出來。
大廚娘原想做抹了肉醬的胡餅,衛清歌倒是有了個主意,將豬肉、雞肉和著蔥姜攪合做成盆的餡料,麵團擀成大餅,鋪上餡料捲起,成長條狀卷在木籠上,層層木籠屜摞起再上鍋蒸製。
細聽了此法,大廚娘覺得可行,便依言照做,四尺寬的木籠屜上麥粉卷著肉醬盤踞如長龍,蒸出來之後切開成塊,先聞肉香四溢,又見肉汁沾著油花層層流下,浸透了內中麵餅。
廚房熱氣沖天,一籠籠飯食裹著白氣被端出來,瞬時便被分列在兩旁道上的士兵分了個乾淨。
承影部十人一隊,每隊有隊長,隊長領了伙食先分士兵,待士兵每人都有,才取自己那份。
他們中的大部原本在城外駐守,因世家女被送來定遠公才入府戍衛,有他們在,不僅前些日子那些粗糙的桌凳是他們所造,連廚房院中泥造以烘烤胡餅和各種肉的窯爐、眼下用來蒸餅的木籠也都是他們造的。
來往多了,廚下眾人對這些兵卒也生出了親近之情,將蒸籠遞出總會囑咐兩聲「小心莫要燙著」。
刀口舔血的承影部又怎會怕燙?不爭不搶,一籠籠夾了肉餡的蒸餅送進他們腹中連點聲息都沒有,再看他們,仿佛沒吃似的。
如此幾次,僕從們嚇得目瞪口呆。
大廚娘倒覺得平常:「行伍之人哪似我們,一身筋肉全要力氣,自然吃得多,前些日子我們給他們做了兩菜,三百個胡餅送進去他們還自己起灶吃粟飯,今日國公大人說要管飽,他們總算能敞開吃。」
轉身又挑了四條豬後腿擺在案上,利落剃了骨,對外面喊到:「清歌姑娘,挑兩個刀快些的來幫忙,我這肉醬跟不上了。」
衛清歌原本在看著人和面,聽了話就乖乖出去,一會兒就回來,帶了兩個高壯的漢子。
大廚娘將案與刀交了出去,甩甩手道:
「也不必剁得太細。」
抽了一條巾子放在頸間,大廚娘又去調餡,偌大廚房上下十幾人皆忙得腳不沾地,臉紅耳赤,仿佛灶上蒸著的是自己一般。
「大廚娘,國公大人回府去了後院。」
「那正好,此批起灶,也將女學那份送過去。」
給士兵的蒸餅多切成三寸寬,一籠幾十塊,到了女學那邊,蒸餅每塊只寸寬,還特意卷得細了些,一籠切出了上百塊,只最中處留了三寸寬的三塊,待送到學中,衛薔一看就樂了。
「這幾塊一看就是給我的。」
她拿起一塊托在手裡,看著學生們面前那每塊嬌小玲瓏如點心。
衛薔想了想道:「你們可想學些武藝?」
「咳。」旁人還未如何,崔瑤舉到嘴邊的蒸餅又放下了。
衛薔吃下一口蒸餅,面對眾人目光笑著說:「燕歌不善口舌,這些日子給你們講的不過是些瑣碎見聞,如今校場也修整出小半,我看你們兩日去一次也就是去喂喂小雞小羊,不如真將武藝學起來,如何?」
小姑娘們面面相覷。
「國公大人,我想學!」說話之人是鄭蘭娘。
還有一十二三歲小姑娘徑直站起來:「國公大人,您從林氏所學的劍法,可教我們嗎?」
衛薔一愣,看著那雙目都在發光的小姑娘道:「你是錢寶寶?錢氏娶了葉氏女,你娘可是葉拂兒?」
那小姑娘點頭道:「家母小字拂兒。」
「那你母也算是我同門師姊,也難怪知道我學劍之師承。你們若想學,就讓清歌教你們,林氏劍講究迅疾精簡,心中無雜念,真說起來,如今清歌倒練得比我好多了。不過要學林氏劍,身子根基得打好,如你們手中這卷了肉醬的蒸餅,這麼丁點大,一頓總得吃七八個,才能去學林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