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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刀的手鮮血淋漓,衛薔指著那些女人。
「阿茵見過的天就在她們的手裡,腳下,心裡。」
「你手上還有傷!」
簪環落了一地,衛薇撕了自己的里裙給衛薔包紮。
衛薔還是笑,她借著亮看了一眼傷的位置,笑著說:
「傷上加傷,以後再看見這疤,我只能想起你現在哭唧唧給我包紮的模樣。」
「衛薔!」
衛薔齜牙咧嘴:「哎呀,手疼。」
衛薇立刻小心起來。
「阿薇,這條路你和我一起走吧。」
衛薇沒說話,她是真的在哭的,眼睛紅紅。
又難過,又委屈,怎麼也停不下來。
衛薔還是笑。
她的刀柄上也沾了血污,幾乎將刀柄上的纏布浸透了。
追出來的姜清玄看著刀柄,撕了自己的衣袖要給衛薔纏刀。
衛薔自然答應。
紅黑層層的纏刀布一圈圈落下,姜清玄的眼神突然凝住。
「立馬雄關,舉世無歸路,刀叢淋血,只為不忍天。」
「阿薔,你這刀上的字,是、是阿茵寫的?!」
「是啊。」被人圍著來問傷的衛薔笑著應道,「我以為這刀叫『無歸』,阿茵說不好聽,讓這刀叫『不忍天』。」
「手不要亂動!」
「衛薇!你要把我手裹成球了!」
……
文明十九年正月初一。
梁國鎮國大將軍趙源嗣投誠黎國。
同日,定遠軍進入洛陽,
文明十九年二月二十梁國大部歸入黎國。
……
文明十九年三月十七,黎國大會選出了黎國第一任國相。
她叫顧予歌。
也叫衛茵。
她在這人間是一盞無聲亮起又熄滅的燈。
她也指引人間撕裂天際的濃雲,看見可有天光的來日。
……
春日好時節,穿著鵝黃裙的娘子氣沖沖在綏德縣城裡橫衝直撞。
綏德縣的縣學堂里有一棵遲開的玉蘭樹,據說是從前的夫子手栽,那時,這裡還是童學。
白色的花瓣溫溫柔柔地開。
學子們在葡萄架下讀著詩書。
正是一片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好光景。
縣學的門卻突然被打開。
「衛薔!你說要帶我去看海,怎麼咱們往西越走越遠了?這都已經到綏德了,你還要去甘州嗎?」
玉蘭的枝杈間,一柄長刀晃了晃。
衛薇走到樹下,氣鼓鼓去拽自己阿姊。
「有本事你走去龜茲啊!」
「嗯……那也挺好。」躺在樹上的女人笑著說,「沙海也是海。」
吵嚷聲里,一朵白色的玉蘭悄然落下,落在衛薇的手心,被她當武器扔到了衛薔的臉上。
用手接住花,衛薔閉著眼打了個哈欠。
幾步外的石牆上,薔薇開得正好。
「大輔,今年的春種……」
「元帥,往西調火炮一事……」
李若靈寶和衛清歌都是跟在衛薇身後找來的。
長嘆一聲,衛薔無奈地坐了起來。
這下得意的人成了衛薇。
……
真不是正好光景。
世事變幻總無常,
人人都有煩且忙。
卻正向更好模樣。
(正文完)
第266章 九萬里風鵬正舉 結局後續番外
番外·論戰
黎國第一大學堂一下課,所有人都聚在宣傳板前看著上面的印字。
作為國中的第一家傳刊文社,「蓬舟文社」的刊稿是他們這些學子辨識國中局勢的一扇窗子。
大輔提出說要在國中論世上是否應有皇帝,「蓬舟文社」上立時有人刊稿「論帝王之起」、「千萬人奉一人之不公」、「論帝王說」等等文章,掀起了全國上下對「皇帝」的討論。
監察司將南吳國主楊源化及其黨羽累累罪行昭示天下,「蓬舟文社」上又有了「蠻夷論」、「族滅論」一眾文章,所有人都在想到底是將蠻夷少族當作什麼。
如此種種,常常引出名言佳句、簡言大理,百姓走在道上也會念上幾句。
戰國時齊桓公建稷下學宮,百家匯聚而爭鳴,「蓬舟文社」的刊稿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月一刊,文章多達上百,民意洶湧時候甚至半月就要增刊,儒、法、墨、道、佛皆不拘泥,科、吏、農、工、商悉數登場,著實是實實在在的「百家爭鳴」。
也有大量的執筆者依靠「蓬舟文社」而揚名天下。
比如一看就是軍械所出身的「天涯去也」,無論旁人為什麼吵成一團,此人所講的都是些可用的種田知識,每有新刊出來,其所占之頁總是最先被翻壞的。
比如儒家的「陰陽子」,雖然是這一年才嶄露頭角,可文章老辣,詩氣縱橫,一戰成名之後擁躉者眾。
比如佛家的「青燈居士」,明明是個出家人,論戰時言語直白,白刃凜凜,讀起來酣暢淋漓。
又比如文明家的「點墨」,分析新政從細處著手,針砭時弊又能舉一反三,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久在時勢之中的。
再比如一看就是兵家出身言辭通俗的「滾刀切大塊」,幾個月前一篇「以七千瘋婦攻洛陽論女子革男女之不公實乃至公也」,一語驚天,至今數月爭論未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