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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便可,多謝相送。」
這句話,他終於能說出口。
說完,盤旋在南吳十數年的金烏鳥大聲道:
「黎國大輔衛薔,今日你必死在此!」
水中與岸上突然有箭激射而出。
借箭阻旁人,沈無咎帶著林昇給自己的一切仰身落進水裡。
衛薔毫不遲疑,反手以刀鞘挑了船上裝燈油的罈子。
長刀出鞘,燈油盡灑。
幽幽燃著的玻璃油燈被擲到半空,同樣被鋒刃一擊而碎,長刀流火,火入江河。
船下成片片火海。
「傳信兩岸,不留行一個不留!」
「是!」
「調一萬兵士以油起火封江。」
用刀劈開襲來的箭,穿著一身黑衣的女子看著火光明滅的江面。
「封江十里,見青衣出水者,見目不能視者……殺無赦。」
金烏,終究落在了長江之源後的遠山。
早有埋伏的承影部呼嘯而來,他們皆備有易燃的火油,十里長江,將成火海。
喊殺聲里,站在火中的衛薔一手拄刀,站在鐵船上看向漸近的金陵。
長江畢竟東流。
梅子將掛枝頭。
一抹舊影,被她留在了上一場細雨連綿時。
第256章 毀苗 「是,依《安民法》,他當死,也……
後世軍事史學家評價黎攻金陵一戰,皆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詞。
火炮集群射擊的攻擊模式極大地消耗了南吳各個作戰集團的有生力量和戰鬥意志,不僅迅速占領了金陵,也使得大黎攻下整個南吳過境的進程被極大縮短。
文明十八年三月底到六月上旬,不到兩個半月的時間,橫跨整個梅雨時節,黎國以不到二十萬的兵力完成了對南吳全境的有效控制。
對比隋滅陳一戰的五十萬人用了四個月,足見大黎效率。
野史記載,就在黎國湛盧部龍將軍攻入南吳皇宮的時候,長江上曾經有連起綿綿數十里火海,時人以為,水上起火是南吳借鬼兵欲要反攻黎國,可惜已經回天乏術。
歷史學家赫連豆在一次講座時說起這件野史趣聞,笑著說:「當時的人只想神鬼的可能,如果是發生在十幾年後的第二次工業革命時期,他們大概率會以為是船上燃油泄漏,這件事也不會成為什麼傳說。」
「赫連老師請問您有沒有想過那天為什麼會在水上有綿延十里的大火呢?」
「可能當時的諜報組織在銷毀證據又或者斬草除根。」她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畢竟魚腸和承影兩個部門是我國第一次見諸於正史的成建制的諜報和特戰軍隊,傳說當時的南吳也有相似的組織存在,可能在歷史的角落裡發生了一場激烈的交戰,那場在江面上的火焰,就是一點藏在野史中的憑證。」
「總之,不會是因為愛情吧?」穿著黑色立領制服的女人一本正經地開了個小玩笑。
台下有人笑了。
號稱二十七多萬的南吳軍,真算過之後不過二十二萬餘,死傷八萬餘,剩十四萬被定遠軍就地打亂安置,看著文書上的人數,龍十九娘子就覺自己這顆腦袋又變大了幾圈兒。
這是十四萬張嘴!
招降之後還要收編,教化,歸鄉,分地……
龍十九娘子打了個哈欠,旁人只知帶兵打仗的威風,哪裡知道真打下一處才是麻煩之始?刀槍相接是一場亂戰,文書數目也是一場惡鬥,昨夜他們這一帳人沒一個合了眼的。
「楊源化以池州軍反了他爹才做了這皇帝,自然怕旁人學來,這些年強禁軍弱衛軍,說是要擴軍,卻要各州封王自己出錢,只有五萬出入已經不算大了,只怕是各家臨時又徵發佃戶以充數。」
一隻手從她面前抽走文書,來人說完,又把文書推了回來。
龍十九娘子單手叉著腰:「元帥既然早就到了江都,為何還要我們自己帶兵?」
「有何不可?」挎刀歪坐在凳上,衛薔給自己倒了碗盡數喝下,「這南唐說到底是得你們三部打下來,我來了便來了,走了就走了。」
搖搖頭,已經是老婦年紀的女將擠到了衛薔的身側:「之前你帶來那極俊美的小郎君如何了?我手下大隊長說見了元帥你扶人下馬,嘖嘖嘖……元帥你這好年紀,真有看中的只管先試試,聽說是生得極好的,只要別是個鑞頭兒,只管收用了……」
「不如何,借你這文書給我寫個告示。」
「告示?」
龍十九娘子一下跳起來:「元帥,你是要娶親?」
這心思也不知歪到哪兒去了。
「你們呀,哪日有人把個男人扒乾洗淨扔我床上,我定第一個就疑你。」
「那不至於!」剛剛打下一國之都的傳世名將龍十九娘子連連擺手,「白胖子、蘇鬍子、崔娘子……三子在上,真這麼幹的也是他們。」
「發一份懸賞告示。」衛薔對文書緩緩道,「沈無咎,原領南吳崇文館學士一職,年而立有餘,身高六尺二寸,擅改易容貌,擅用毒,能敵壯士四五,目有畏光之疾……能供行蹤者,擒獲後贈千貫,能生擒者贈兩千貫,能供屍首者,驗明正身後贈兩千貫。」
兩千貫!
兩千貫!!
統領萬軍的龍十九娘子一把抓起自己的鐵桿長矛,兩千貫她能把整個金陵城都變成她的養豬場,拿豬崽塞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