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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她有家可回。
「定遠公!」有一做商人打扮的男子突然道,「我有一女兒能書會算不輸男子,可能去你北疆為官?」
只見定遠公一招手,大聲道:「只管來!」
「商人女也可?」
「嫁人了也可?」
「凡天下之人,想來北疆者,儘管來!無論男女老幼,無論出身家世,我許你們安身之地!」
張狂至極!可令人心安。
一女子突然衝到了定遠公馬前,大聲道:「國公大人,我這女兒我實在養不過來,您可要?」
女子手裡一兩三歲的女娃渾身髒兮兮,身上只穿了一件麻片似的衣服,因為瘦,一雙眼睛大得出奇。
眾目睽睽之下,定遠公一把接過了那孩子用袍袖包裹在了懷裡。
「你的孩子我要,我讓她讀書明理,好好長大,來日也讓她知道,她娘舍了她非是恨憎嫌棄,是珍愛於她。」
女人也清瘦,身子晃了晃,仿佛被什麼打中了一般。
「定遠公!我這輩子都記著您大恩大德!」她跪在地上,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因這一幕,眾人更加鼓譟起來,有人乾脆抱了女兒出來直接放在了定遠公府的馬車上,馬車裡鄭蘭娘正檢查一群小姑娘背《論語》,車上突然就多了個孩子,她掀開車簾,又慢慢放下了。
道旁停著一輛香車,柳氏坐在裡面,她方才、方才可是看見了蘭娘?
卻不知自己的女兒將那小女孩兒抱在了懷裡。
「阿娘,旁人棄女為求女兒能生,你棄女,因你是鄭家大夫人……女兒終於,再不想走您的路了。」
那小女孩兒還不知道自己被爺娘舍了,怔怔看著鄭蘭娘抱著自己哭,才終於跟著哭了起來。
在衛薔一側,衛燕歌穿了一身藍衣,距離城門還有百丈遠,她就看見了一人。
站在城門邊,杜明辛今日穿了件赤紅的衣袍,懷中抱著一個酒罈,笑著看他家威風凜凜少將軍。
衛燕歌轉頭,就見衛薔對自己正笑著。
「去吧。」她阿姊是這般說的。
藍眼狼王終於一甩韁繩,向城門處縱馬而去。
卻見杜明辛一手抱著酒罈,一手舉了起來。
「燕歌,帶我走。」
衛燕歌側身伸出手,兩人手掌交握的一瞬,她將人猛地拉在了自己馬上,就這般出城門而去。
看著「追」出來做咆哮憤怒狀的杜曉,衛薔笑著擺了擺手。
「杜侍郎不必擔心,你們這自己帶了嫁妝的杜家兒郎,我北疆收下了。」
「定遠公!衛臻!我杜氏與你勢不兩立!」
衛薔大笑,也縱馬出門而去。
杜曉看著她的背影,還在裝模作樣罵罵咧咧,卻不知道,自己成了這世上最後一個當面當眾叫「定遠公」為「衛臻」的人。
當她再次回到中原,她就只是「衛薔」。
第99章 薄面 「雲州軍械所說將這蒸汽車做出來……
三州七家連同兩地節度擁立「齊王之子」造反,至今已過去了兩個月。
先是打出了「齊王軍」名號的叛軍糾結六萬人南下攻打同州,同州靠近長安,又被人稱作「左馮翊」,漢時稱「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三處為三輔,恰是左右拱衛長安的重地。
匡國節度使趙廣存帶三萬人應戰,卻因輕敵而失同州,半月後又在建雄節度朱亮和大將軍薛重的策應下奪回了同州,三面夾擊之下叛軍一路回撤至坊州,此時,西北羌人異動,大將軍無奈回撤,又給了叛軍喘息之機。
叛軍轉攻慶州,慶陽刺史裴道靜率領全城百姓堅壁以待,困守七日後,靜難節度與明德將軍薛驚河南北兩側來援,叛軍只得退兵。
在雙方的膠著之中,同光七年的夏天結束了。
綏州地偏西北,卻是車馬貨物往來不絕的交通要道,文姬走過,漢武巡過,此地被叛軍所占,無數從西北往來的車馬都被困在了西北。
馬程是滄州劉家的一名馬夫,幾個月前,他奉命送了幾車東西來給劉家在西北為官的郎君,離開了西北之時卻遇到了叛亂之事,西北大城緊閉,馬程迴轉也進不了城中,只能流落在附近村落中,守著一車羊皮和羊皮下面藏著的金子提心弔膽。
與他同歷此劫的還有一人姓林,生得很是斯文,比起行商更像個讀書人,此人自稱林琉璃,往西北來是運送南貨,也被困在了這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荒野之中。
這一日,馬程得到消息,有一隊車馬從西北出來,他連忙爬上光禿禿的山頭,一看那些人,又連忙趴在了地上,對林琉璃殺雞似的比劃道:「這些是兵卒,可招惹不得!」
林琉璃也探頭看了一眼,眼睛突然亮了。
「這是定遠軍!」
「什麼?」
「我們有救了!」
馬程眼睜睜看著林琉璃向那些人跑過去,拉都拉不住,頓時一顆心都涼了。
完了完了,自古兵匪一家,不說那些羊皮黃金,他的命怕是都要交代了。
見林琉璃說了兩句話就招呼自己,馬程心知避無可避,摸了摸腰間的尖刀,拖著步子走了過去。
「這隊軍爺要去銀州,我們可以跟在他們後面。」
「銀州?」
馬程算了算,道:「現在再往外二十里就是叛軍,怎麼往銀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