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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朗朗乾坤,浩浩北疆,元帥她從天上引下一根繩,用這繩懸住了北疆的命脈。
繩子啊,它就是公平,公平,和公平!
看向這些被自己言語所懾的年輕後生,祁齊道:「我是個老訊官,這一生審過的人千千萬萬,只有一個道理在心中越發明晰,那就是,凡謀私利者,必有藉口無數,那無數藉口,便是傷人之刃,可謀私之人,從來不在乎。」
說完他用手指著蔣子吉。
「看吧,就是如此形貌。」
風吹動他花白的鬚髮,祁齊道:
「蔣子吉,你一句話不說也可,你的所作所為,有人看見,有天看見,有北疆法度鐵律看見,你犯了法,北疆便必會嚴懲於你!」
「說得好!老祁,我還未來,你就先將人公審了?」
雲州監察司門外,「以法懲惡,以律揚善」幾個大字掛在大門兩邊,一高挑女子站在當眾,身後是浩浩蕩蕩一眾北疆新晉進士。
看見她,人們紛紛讓開一條路。
蔣子吉後退兩步,跌坐在地。
第141章 交代 「這便是北疆給你們的交代。」……
看見元帥,蔣子吉的心中惶恐至極,科舉之後元帥帶著進士們巡視各州,獨繞過了雲州,他心中不安,還特意找人去了雲州與新州的交界之地守著,沒想到今日元帥來了雲中城,一絲聲息也沒露。
衛薔的腰間挎著長刀,走到場中,她面上帶著笑。
房樑上的工兵、四下廊中的甲士、還有祁齊身後推著車的漢子紛紛大聲道:「見過元帥!」
「各位辛苦了。」
說完,衛薔看向祁齊:「老祁,你也辛苦了。」
祁齊搖頭道:「元帥能想起我這一把朽骨,可見我從前做的不錯,得意還來不及,哪裡稱得上辛苦?」
老者看向賀詠歸和他身後那些人,嘆了一聲道:「直到昨夜,還有人說這幾年州衙和各部中的調派一事算得上是人之常情,我也是實在無法,干起了這釣魚的行當。」
祁齊面上有些失望之色,不僅蔣子吉是他親自教出的訊官,這雲州上下花費了北疆多少心血?北疆最早的軍械所在這裡,北疆有兩個女學,其中一個在這裡,雲州有北疆最多的縣學、童學,甚至有最長的水泥路,可北疆上上下下竟有這麼多人在短短數年間就變得如此冥頑不靈,讓他如何不心痛?
衛薔還是笑:「老祁怎麼還難過起來了?你本是見慣了人心鬼蜮,休養了兩年,心卻變軟了?此時出了此事,著實是好事,若是再晚幾年,晚到我們徹底打敗了蠻族,晚到了我們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徒弟,到那時,可比如今更棘手的多。」
她拍了拍祁齊的肩膀,為他整好了衣袖,一邊整,她一邊慢聲道:
「北疆的敵人到底是誰,定遠軍的敵人到底是誰,我們的敵人是誰?好日子多過了兩天,就有人忘了。」
北疆的敵人是誰?
定遠軍的敵人是誰?
所有人的敵人是誰?
是不把北疆人當人的所有人。
四下靜默。
祁齊忍不住看向了衛薔的刀。
這許多年,他親眼所見,衛薔殺死的「自己人」可實在不比蠻人少。
整好了衣袖,衛薔親自推著祁齊的車往外走,竟是看都未看蔣子吉一眼。
賀詠歸帶著一群人跟在他身後,那些進士們也跟在她的身後,只見雲州監察司外兩旁道上每隔一步就站了一名身著黑甲的定遠軍,遠遠看去如黑龍護道,竟沒人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如此列陣的。
黑甲軍身後,密密麻麻站著雲州的百姓。
衛薔在雲州監察司門口站定,有人大喊「元帥」,她笑著往那處看了看。
笑完之後,她道:
「定遠軍勝邪部祁齊祁管事。」
「卑職在。」
「敢問雲州監察司此番可有無過之人?」
祁齊看看黑甲軍和百姓,低下頭,從懷中拿出了一本冊子。
「回元帥,雲州監察司一百八十四人,自司官蔣子吉以下,以權謀私者,司官蔣子吉,副司官欒許等四人,行賄者謀職者有司官蔣子吉等二十四人,行賄陷害同僚者有司官蔣子吉等十九人,餘下一百五十人數年間無一人上報此事,皆有失察包庇之罪。」
「原來,這雲州監察司已經從上到下爛透了。」
雲州監察司門前並無台階,只一道門檻,衛薔小心送了祁齊出門,轉身抬頭,看向雲州監察司的匾額和兩邊的「以法懲惡,以律揚善」。
監察司各處監察都在屋中被雲州守兵所制,此時也都被人捆綁著押了出來,連同蔣子吉一併被看管。
衛薔看見了其中一個人,道:
「鄒措,你過來。」
鄒措從前也是勝邪部訊官,如今三十多歲的男子眼眶通紅,有人替他鬆綁,他雙膝跪在地上:「元帥!我本不想如此!我從未想過要做貪贓枉法之事!」
粗壯的漢子從前與蠻人刀兵相向都不見懼色,如今羞愧難當,竟癱跪在地,再無從前意氣風發之態。
「你過來。」
鄒措掙扎著站起來,彎著腰走到了衛薔的面前。
「你,將這兩邊的對聯解了。」
鄒措瞪大了眼。
看一側是「以法懲惡」,一側是「以律揚善」,他心都要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