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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些人身上,蕭卓曲拿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聽到有蠻族找上門的時候,拓跋部首領拓跋踐頗為驚詫。
「蠻族東邊失了營州,來西邊找我們能做什麼?」
有心不見,又怕這些蠻族又惹出禍事,拓跋踐派了自己的兒子去見那幾個蠻人,沒想到那幾個蠻人還囂張得很,說有一件大事只能與他說。
「你們說的大事,就是要刺殺裴道真?」
拓跋踐只想笑,那裴道真被封了個豐州副都護,到了北疆許久都沒有什麼被安排什麼實事,這等人物真死了,對北疆來說也絕不會傷筋動骨。
不過一閒人。
見拓跋踐不以為意,那穿著回鶻人羊皮衣的蠻族立刻站了起來:
「你們這些被圈養起來的羊竟然不知道漢人的皇帝想殺了那個女人嗎?」
拓跋踐看著面前的蠻族年輕人:「我們是圈養起來的羊,你們不過是被驅逐的鬣狗,還是縮在東北的山林里不知怎麼過冬的喪家之犬,你們想要借了梁國皇帝的刀去殺北疆之主,何其可笑?甚至不用走出統萬城,只要那個裴道真死在了這裡,薛重就會立刻栽到我們羌人頭上。」
如今的局面正利於己方,拓跋踐可不想再蹚進蠻人的渾水之中。
換言之,能馳騁於草原的蠻族才能被他拓跋踐放在眼裡,又是內訌又是失了營州,這樣的蠻族還不配讓他費心。
說完,拓跋踐就站了起來,轉身要出去。
「哼!」在他身後,蠻族漢子冷冷一笑。
「咄!」一支小箭從拓跋踐的身邊擦過,徑直釘進了他面前的牆上。
拓跋踐猛地停住腳步。
他身後的人已經拔刀指著幾個蠻人。
那個蠻人哈哈大笑:「拓跋首領,北疆的弩嚇壞你們這群羊了!」
弩?
拓跋踐彎下腰,四指用力也沒拔下那小箭,他身邊一年輕人立刻走過來廢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將小箭拔了下來。
整箭都是精鋼打造,握在手中本該是沉甸甸的,卻又有些輕盈。
那機括不知是如何構造,射出來時又快又猛,實在是暗殺的利器。
拓跋踐轉過身來,看向那個跋扈的蠻族年輕人。
「你想用這個殺裴道真?」
那年輕人大笑,把玩著手中的小弩說道:「拓跋首領,你想用這個殺薛大將軍嗎?」
「定遠公暗殺裴道真的時候誤殺了大將軍薛重?」
聽他這麼說,拓跋踐也笑了。
看著那支小箭,穿著白色布袍的男人皺著眉頭說道:「此物確實精妙,讓我想起一架西蜀名匠為南吳一個廢人打造的弩,這箭用的鋼著實難得,只怕找遍巴蜀也難尋到,至於我們南吳……」
男人緩緩搖頭又道:「這精鋼所織的箭是重量異常,內里只怕是空的,除了北疆,別處只怕也造不出來。不知此物從何而來?」
聽了這話,拓跋昌立刻將小箭收了起來說道:「沈先生見多識廣,竟然也不知此物來歷?」
「在下著實不知,巴蜀,南吳,大梁……我皆去過,竟然從未聽說過此等利器。」
他如此說,拓跋昌越發信了這是北疆所出、不為世人所知之物,又轉而道:「沈郎君,我來找你,還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何事?」
拓跋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這有沒有好用的毒?」
姓沈的男人低著頭微微一笑。
定遠公拿到了他的箭,至今也不過半年,竟然就能仿製的青出於藍,拓跋部拿到這東西想做的要麼是栽贓要麼是暗殺,裴道真剛來西北,拓跋部就有異動,想來也與那裴道真有關。
還想跟自己要毒,是唯恐裴道真不死?
北疆的弩,南吳的毒……這些羌人若是什麼都不想沾,只怕動手的也是旁人。
男人輕聲說:「毒我自然是有的,可是阿昌,你們要毒做什麼?」
這屋中熱得一如往昔,拓跋昌喝了口自己水袋中的水,說道:
「沈先生,我們這來了幾隻不通人話的狗,如今正是與薛家爭鋒的時候,我們只想暗地裡解決了他們。」
男人似乎是信了。
待拓跋昌走了,熱意翻滾的屋內,男人從榻上下來,打開窗,看向了遠處。
「不通人話的狗……裴道真,薛重,拓跋……」
心中默念著,他忽然一笑。
「定遠公,我避你鋒芒一路避到了西北之地,此地怎麼有了你那刮來的風?」
他將一摞書放在了窗前,又將窗關上。
深夜,有人小心掃著雪到了他的面前。
「首領,今日拓跋部來了些蠻人,拓跋部起初有些怠慢,後來卻設宴招待,這些蠻人住的極深,輕易不出門,和上一批來西北的蠻人大為不同。」
蠻人。
男人笑著說:「我知道了,孫棋死了嗎?」
「首領放心,孫棋已經畏罪自盡。」
孫棋就是那個站出來說自己用羌人的弓殺人的守門文官,他本是南吳派來的探子,沒想到他在這西北荒僻竟另外成了家,生了叛出之意,男人來了西北立刻察覺了他的所想,以他妻子性命逼他去死。
「嗯……他那妻子……」
「孫棋之妻在家中已經數日沒有吃喝,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了。」
男人站在關了燈的屋中,看著爐火明滅,笑著說:「不錯,他們既然夫妻情深,也該同生共死,這般餓死,也算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