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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都成了虞青蚨養活自己和弟弟的本事。
做乾菜做魚鮓,打扮得破破爛爛,都是交給一家鋪子的老闆娘去賣,得了錢與她對半分。
從十一歲做到了十五歲。
虞青蚨調味的二涼六熱八道菜讓承影部上下瞬間想起來自己其實還是長了舌頭的,那些來過年的孤兒寡婦和老人更不必說,從邪祀里掙出來才幾日,飽飯都還沒吃夠,看著琳琅滿目的佳肴恨不能把胃給撐破了。
衛薔在吃上不計較,也知道什麼是好吃的。
誇讚道:「這手藝在長安開店也足夠客似雲來了。」
來送菜的虞青蚨面上像是個紅燈籠,包餃子的時候她調好了餡兒就被伙頭兵們趕去吃飯,磨磨蹭蹭走到大帳前,虞青蚨聽見裡面唱起了歌。
「這山那山無不同,緣何有人命如金啊,有人不值腳下土?兩滴清水無高低,緣何有人拼朝夕啊,有人端坐高樓台?一雪落在屋檐下,一雪落在泥地里,高也是雪低也是雪,你自生在富貴家,我來生在田埂旁,你也是人我也是人。」
「詩書總見對鏡妝,不聞女子血淚長,一哭呀,落人間,女子生來惹人嫌,二哭呀,許他人,從此姓名再不見,三哭呀,生兒女,指印鮮紅典賣去……僥倖生在富貴家,富貴何曾許女兒?古來聖賢眼不見,淚水點點落青苔,才知啊,女兒從來如青苔,趴地俯身光下死。」
虞青蚨站了好一會兒,把一首首歌都聽完了。
卻還是沒有進去。
歌聲再響起來的時候,她小聲地跟著唱了起來。
「一哭呀,落人間……」
「二哭呀,許他人……」
「三哭呀,生兒女……」
唱著唱著,她的眼淚也落在了同光十二年的最後一夜。
修整了一夜,對於在安興縣的縣衙里忙碌的眾人來說,這個新年已經結束了。
虞青蚨來了縣衙幫忙,被南宮進酒一把抓住去對證詞,只來得及把背來的醬菜放下。
多雲寨的寨主易蕭和她妹妹易笙並沒有去承影部過年,而是買了酒肉去陪那些修城牆的寨中兄弟,至少現在,他們還是多雲寨的人,自然是要過自己的年才對。
第二日早上倒也沒耽誤事,早早就來一邊看卷宗一邊整理。
李若靈寶搬著幾本文書過來,看見易笙將一本整理好的文書放在了案上,她拿過來看了一眼,笑著道:
「寫這等文書,當文直而事核,只消將整個案子說清楚,《安民法》自然會讓其中黑白有分明。」
易笙鼻孔出氣:「那些人天良喪盡殺了那麼多人,我罵一句都不行?」
「罵自然可以,在城牆上罵給一城百姓聽也無妨,只是這文書乃是公文,不可如此。」李若靈寶將文書放回到易笙面前,「重寫。」
易笙還要說什麼,被易蕭拉住了。
李若靈寶走到門前,轉頭看了這兩姐妹一眼。
自從被俘以來,易蕭和易笙兩姐妹從第二日起就幫著一起看成山一般的卷宗,易蕭看著溫文爾雅,無論讀寫都顯粗糙,反而是看著大大咧咧的易笙不僅卷宗看得極快,一手顏體寫下的行文也極工整。
昨日趁著吃飯時她提了幾個史書上的典故,反倒是易蕭能對得上,卻並非史家之言,而是自己所想。
她疑心過姐妹相代,今日看了易笙寫完便立即拿過來,也依然是行文嚴謹字體工整,只是最後不該大罵。
晚上,李若靈寶與衛薔說起此事,眉頭輕皺:「作妹妹的易笙書法行文都極紮實,定是名師所教,姐姐易蕭卻是自學出來的,元帥,要麼是這兩姐妹分了嫡庶,要麼她們的身份恐怕並非咱們所知那般。」
在她看來這二人說是為了擒拿李充從多雲山下來,偏偏是在元帥帶人抓了李充手下之後,實在是太巧了。
衛薔笑著道:「既然上山做了匪,不是易匡之女只頂了其名也是尋常,我家還不是烈侯之後呢,我祖上為了彰顯軍功硬是扯上了。」
日漸沉穩的李若靈寶瞪大眼睛:「元帥,這等事,我……我……我曾外祖還將『定遠公衛奇,烈侯之後也』寫進了史書。」
「此事是我阿父告訴我的,連那本族譜都是我祖上瞎編的。」
本想說出自己疑慮卻聽到了這等事,李若靈寶心思飄了好一會兒才轉了回來,定了定神,她又說道:
「元帥,再有七八日卷宗就要理完,後面再有監察司也足以應付,到時您打算如何安置這兩人?」
抬手解了頭髮,衛薔想了想想了想:「讓她們一直理卷宗吧,我看那易蕭是個尚法之人,對《安民法》也有些興趣。」
李若靈寶自然願意。
解開腰帶,衛薔搖搖頭:
「一邊是法制,一邊要重眾生之心……明日你寫個文書,今年的大會二月十九在太原開,各部管事、各州刺史、定遠軍各部將軍文將,還有各處學政、州學教授……全都要來。」
這實在是比同光九年定遠軍擴軍時召來的人還多,李若靈寶心知有大事要起,細細記在了心裡。
大年初三,從枝江縣湛盧部將軍龍十九娘子的信到了安興縣。
同日,有人從淮水北上到了潁州。
穿著皮裘的男人將一份文牒交給了潁州刺史。
「吳國奉聖台大學士謝引之,奉國主之命出使梁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