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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氣,蔣子吉將手中的金麒麟放在桌案上。
「連珍娘的女兒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
口中緩緩說著,蔣子吉低頭看了一眼那金麒麟,手指在麒麟眼睛的寶石上摸了又摸。
「連娘子也該回家含飴弄孫了。」
抬起頭,他對包詢說道:
「回去告訴你堂兄,此事我應承了,時間要久一些,一年半,兩年,只要他等得,他就是雲州的州庫管事!」
「自然等得自然等得!」包詢又驚又喜,對蔣子吉連連行禮,「司官好手段,好肚量,此事若成,我們全家上下謝司官!」
蔣子吉拿起一塊布要將麒麟包起來,也不耐煩在聽包詢的奉承之言,擺擺手道:「你先走吧,此事再有眉目我自然告訴你!」
「是是是!」
包詢轉身打開房門,突然一笑,迴轉過身來道:
「司官,我堂兄親自來與你道謝!」
「堂兄?」蔣子吉笑著說,「你堂兄不是在豐州麼,如何與我道謝?」
木輪從地板上碾過,發出一陣輕響,一個略帶病氣的聲音在門口緩緩響起:
「蔣司官你拿了我家祖傳的金麒麟,我自然要來與你道一聲謝。」
蔣子吉猛地抬頭,就見門口處一個人坐在木輪椅上正含笑看著他。
此人鬚髮半百,面色帶黃,坐在輪椅上,一身青色衣衫顯得很是肥大,衣衫下擺被打成了個結,露出了黑色的褲子,其中一條褲腿里空空蕩蕩。
蔣子吉是知道此人的,不,不只是知道。
他抬腳欲逃,卻不知該逃往何處,只能戰戰兢兢走到這人面前,道:「祁、祁管事。」
來人就是定遠軍勝邪部的管事祁齊,他年過五旬,看著卻像是耳順老者。
「蔣子吉,我從前教你,最好的訊官,要能知道每一件證物的來路,我那對金麒麟是我父輩所留,當年蠻族南下,我父兄皆死,我也被砍了一條腿扔進了火場,只剩這對火燒不壞的金麒麟給我做個念想。」
此時再看剛剛那唯唯諾諾滿口奉承之言的包詢,他已經站在了祁齊的身後,與給祁齊推車之人並列。
察覺到蔣子吉正在看他,包詢低頭說道:
「司官,身為監察,我坐視您枉法至今,自知身有大錯,待此事了結,我會自請往礦山苦力三年。」
蔣子吉眉頭一跳,什麼氣派風度,什麼威勢早散得乾乾淨淨,一手打造了定遠軍勝邪部和北疆監察司的祁齊親手做局,就是要他去死啊!
第140章 公平 「老祁,我還未來,你就先將人公……
「蔣子吉,訊官的開頭之言,你自己也說了千百遍,想來不用我再贅言,自己將所做之事交代清楚,向雲州百姓請罪,才是你該行之道。」
「該行之道?什麼該行之道?!」
自知自己斷無生理,蔣子吉心下一橫:
「誰做了官不是給自己家中謀好處?憑什麼別人做得,我做不得?我這些年出生入死,我得了什麼?啊?」
銀光一閃,是蔣子吉趁機掏出匕首刺向了祁齊,抓了他,便有把握能逃出生天!
祁齊身後推車那人連忙將車後撤,包詢舉刀迎向蔣子吉,蔣子吉一腳將他踹開在地。
「她定遠公得了朝廷的封賞,成了北疆之主,手下的阿貓阿狗都當了將軍,憑什麼我就做不得?祁老朽你從來看不上我!我跟那柳新絮都是訊官,論資歷論功勞,我哪裡比她差了?!不過那定遠公是女的,你們便逢迎於她,讓女子也做官哄她開心罷了!你們能逢迎?我就不能?!」
蔣子吉砍傷了包詢,再度向祁齊撲去,祁齊身後推車之人甩出一條長鞭抽向了蔣子吉的手臂。
也是身在行伍多年,蔣子吉也算身手利落,不僅避開了長鞭還避開了身後包詢的夾擊。
見不遠處就是監察司正門,他做出疾奔而出之態,在兩人要追趕的時候,他伺機衝到了祁齊的身邊,正與舉刀劫持,一架小弩卻正好頂在了他的眉心。
手中持弩,祁齊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蔣子吉,你能逃去哪呢?能逃出北疆?」
蔣子吉退後一步,那弩還是正對他的眉心。
其他屋舍之中突然衝出來一群持刀之人,房頂也有弓箭手。
蔣子吉恍然大悟,是了,誰能請動祁齊來對付他?只有北疆之主。
既然是她出手,又怎會只讓祁齊這般前來?自然是要雲州守兵甚至……
「放肆!蔣子吉,你身為監察司雲州一地的司官,不僅貪贓枉法賣官鬻職,還迫害同僚壓榨百姓,今日竟然還敢對定遠軍勝邪部主官動手!」
有人從監察司外大步走進來,口中對他大聲叱罵,是雲州刺史賀詠歸。
在賀詠歸的身後,是雲州的各部官吏。
元帥不是只讓他剷除蔣子吉,元帥是讓他刨去雲州內虬結腐朽的根蔓!
蔣子吉看向他,已經毫不意外。
「賀詠歸!你竟然敢在我面前做出這等姿態?!我在雲州做的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你首肯的?!見我失勢就要將我推出去頂罪!天下可沒有這等道理!」
說完,蔣子吉扔了手中的匕首,環顧四周,他笑了:
「只要我一直有話能交代,你們就不能將我處死!只要我能供出與我勾結之人,你們就不能對我動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