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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相公陳伯橫緩緩出了一口氣:「竇茂自己也是好賭之人,黃金在前,小衛丫頭又回了北疆,他便會覺得這是天意助他,這便足夠了。」
元婦德抬起頭,聽見陳伯橫又說道:「元娘子,你要多想想人,他們在想什麼,他們會做什麼,有時候比看書還有趣呢。」
世上再沒什麼比讀書更有趣的,元婦德在心中默想,卻未說出口。
陳伯橫看著她雙目有光,心中竟然生出了些許羨慕之情。
自以為能改天換地……古往今來少年人誰不是如此?
可眼前這些年輕人,他們是真正正在做著改天換地之事。
比他陳伯橫——世家之首,陳氏家主、大梁中書省丞相——要幸運百倍,千倍,萬倍。
同光八年九月十九,逆賊竇茂遣兩萬人襲長安。
同日,在同州往長安的東渭橋,人們聽見陣陣馬蹄踏地的聲響。
一支全身著甲的鐵騎越橋而來直奔長安。
第186章 鹹魚 「待定遠軍到了長安,先替你那友……
數月不見,衛薔眼中的麟州也為之一新。
走之前還在用石灰和沙建的打穀場已經用上了,最後一批麥粟癱在灰色的打穀場上,還有小孩兒在邊上跑來跑去。
外城也已經建了個七七八八,在刺骨的北風颳起來之前,麟州的城池會比兩年前再擴大一倍。
煤炭被裝在巨大的木箱之中沿著黑色的鐵軌被火車頭從礦山拉到麟州城外的冶鐵坊,沿途新產的糧食瓜果也可順路到了麟州,這一段鐵軌不過十五里長,卻著實令整個麟州都顯翻天覆地。
蒸騰著黑煙前行的黑色火車成了麟州獨有的風景,三尺鐵軌六十斤,加上火車頭,所耗費的幾乎是北疆一處大鐵礦一年的產量,著實耗費巨大,即使如此,這火車仍是讓其餘各州刺史眼熱不已。
衛薔剛回了麟州就看見了越霓裳為自己留下的各州刺史哭著喊著要火車的文書。
她全數假裝看不見。
十五里的鐵軌已經讓她心疼得齜牙咧嘴,等雲州到麟州的鐵路修好之後,她還要修一條貫穿北疆的大鐵路,哪裡有錢與鐵給各州內虛耗?
回到了北疆的衛薔忙得像個陀螺,越霓裳細算下來已經許久未好好歇息,將一應事務給衛薔交代清楚之後就跑了,步伐極其堅定矯健,著實看不出她從前是個名震北疆的舞姬。
一看那堆疊成山的文書,衛薔立時轉身從各部調人,鄭蘭娘便被衛薔從財部調到了那門庭平平的元帥府,抱著一摞文書開始算起了收支。
加上李若靈寶統共有六人幫忙,衛薔還是天昏地暗地過了幾日,抬手一摸案上竟然沒有文書了,她不禁癱坐椅上長出一口氣。
「再加上新占的七州,馬上還有長安,咱們要做的事越來越多,人也是越來越不夠了。」
一旁的年輕人們也都筋疲力盡,見她如此都笑了。
鄭蘭娘道:「元帥,您不如多招幾個如李若靈寶這般的,不僅替您寫回信,還能替您甄選文書,有些該轉各部的便直接轉了,也省了您的心思。」
「唉,難。」
衛薔懶懶地說道:「也就是小靈寶年紀還小,等她再大兩年我也得讓她出去歷練。」
一邊說著,衛薔一邊坐直了身子:「缺人是哪兒都缺,我但凡能做了的平日也不必占了人。」
手伸到袖中捏一捏自己的錢袋,她笑著說道:「這些日子讓你們陪我不眠不休實在辛苦,本想請你們去吃碗羊肉湯餅,可惜還沒到發俸的時候實在囊中羞澀……」
站起來在屋裡轉了一圈兒,衛薔看向了在屋檐下掛著的鹹魚和鹹肉。
鹹魚是她在同州時候買的,不僅肥美,價錢也比麟州低了不少,她一口氣買了二十條鹹魚,等背回了麟州只剩十一條了,又給了越霓裳一條,如今只剩十條。
鄭蘭娘站起身就見堂堂北疆之主,一品鎮國定遠公,執掌了大梁二十州的女子搬了木凳站在檐下解了五條鹹魚下來。
「這魚比咱們北疆的鹹魚鹽味要淡一些,曬得用心,味道和別處不同,你們帶回去嘗嘗。」
聽元帥這般說,鄭蘭娘腦海一空。
在來帥府之前她還想過將自己在元帥府中的瑣事撿一二有趣的寫信告訴正在雲州跟著大學堂學北疆律令的表姐。
此時卻詞窮。
她一路從東都到麟州,吃過苦楚也遇了賞識,餵過雞還養著羊,更是舍了父母家族半生錦繡,此時仍覺心中顫動。
「多謝元帥。」她抬手接過了鹹魚。
衛薔將鹹魚分了,笑著道:「我看文書中寫今秋咱們北疆的豬肉又便宜了些,你們將這鹹魚與豬肉一同做了也不錯,清歌就是這般做的。陳相公說加了再加些落蘇應該也不錯,咱們北疆的落蘇還不少,你們只管買了燉了試試。」
穿著一身皺巴巴棉布袍的女子又看李若靈寶:「你這份我給你了也得指望清歌來做,我便不給你鹹魚了,想要什麼就跟我說。」
也是數月未歇息的小姑娘不知不覺又長了一截,大概與清歌相當了,眉目也比從前清明舒朗,聽元帥要她自己選,小姑娘咬了下嘴唇,笑著說道:
「我剛回來,裴盈就傳信給我,要我請元帥去州學。」
「阿盈還學會寫信使喚你了?我本就想去的,這個不算,你想想你自己有何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