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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潭距離長沙府太太近,文氏趕在武安節度使大軍襲來之前帶人撤出湘潭,輾轉往羅霄山一帶而去。
「文娘子,我在湘潭縣衙看見他們找了山巫做法來鎮壓這個。」
「這是一封信。」
短短數日就顯出剛毅之色的文漆娘看著信上所寫,眉頭先是緊皺,進而緩緩鬆開。
「是黎國大輔寫給天下求公道之人的一封信。」
文漆娘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看到最後,忍不住讀出聲來。
「求公道而不堪,求站直而跪地,求解惑而陷囹圄,非汝之過,走白山,入涼州,過贛水,翻秦嶺,黎國上下已在恭候,可代汝等以刀問之。」
放下信,她抬頭看向崇山峻岭之北。
那裡就是大黎。
「我們去朗州。」
她的心中有了決斷。
「咱們去黎國,看看他們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能給咱們公道!」
第259章 將燃 「殺人者,公道也,萬兵未至,還……
後人用「薄紙輕下,星火四起」來形容文明十八年的這個冬天。
黎國大輔一句「耕者無食,種者無田,織者無衣,辛勞者無身,此為不公。」
終究擾動了天下無數求公道之心。
蜀、楚兩國合力攻黎卻遭慘敗,十萬兒郎拋屍山野,十萬兒郎成了黎國的俘虜,國中加徵稅賦,時局動盪難安,揭竿而起者就像撲不滅的火。
僅寒冬兩月,楚國抗繳納租就有四十餘起,其中七八起百姓聚眾過三百人,不僅敢衝殺縣衙,甚至敢據山稱王,文漆娘帶著二百人北上,到了朗州已有千餘人,再回羅霄山,她立起大旗,上書「公道分田」。
四字一出,貧寒者擁簇,富貴者恨極,國中瞬時有烽火遍地之勢頭。
蜀國年景要好些,孟氏也算寬仁,可惜的是,九月戰敗,久在富貴窩的老國主就纏綿病榻,到了十一月,終於熬不過去了,新主登基,老臣勛舊橫行朝中,上面風起雲湧,下面自然滿是聞風而動的蛀蟲。
位在北地的梁國沒有直接對黎國出兵,早就病退深宮的聖人還現身前朝,大有勵精圖治之勢,鹽政、糧政、商道、吞地、稅空……不過一秋,種種弊疾一時全發,徹底顯出了趙梁已然成了個朽爛的空架子,連巍巍紫微城中都每日有太監凍斃在無人角落,又遑論其他各處?
梁國又是已經被黎國環繞,一場大雪下來,整村整村的百姓在夜裡逃亡黎國。
陝州高氏也是一方小豪強,某個雪夜,家主高甫與其弟、其子一起被砍殺在自家大門前,血涌數丈。
門上有人蘸血而書:
「殺人者,公道也,萬兵未至,還有咱們。」
公道,又是公道!
那衛氏的胡言亂語要讓這天下變成什麼模樣?!分明是妖言惑眾,讓賤民做他們黎國的馬前卒!
無論正身處何等境地,無論國中有何等亂事,各國國主與豪強總有一件事是有志一同的——將那些送往各處的《致公道書》收繳銷毀,甚至將藏信之人也盡數梟首。
卻還是止不住那些字字句句流傳於民間。
星火既起,又怎會輕易熄滅?
而在此時,浩浩蕩蕩南下攻下了南吳全境的定遠軍近二十萬大軍正在度過自己在淮南、江南的第一個冬天。
田地補種和開荒自然是他們干慣的活計了,修路和興建水利的腳步也沒有停下。
橫跨淮水,定遠軍建起了四座高掛鐵索橋和六座鐵索浮橋。
只這一項已是讓兩岸百姓嘆為觀止,自有史以來他們還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不用船、不用游就到對面去。
長江上江流和緩處也在四個月間有了四座浮橋,只有浮橋還不夠,黃河上已經有了兩座鐵橋,明年文明十九年還要再開建三座,大運河和渭水上也各有一座鐵橋,長江自然也要有,原本的麟州軍械所被拆分改名為「黎國第二軍械所」、「黎國橋樑研造總司」、「黎國格物所一所」,其中「黎國橋樑研造司」遷往鄂州,「黎國格物所一所」遷往江寧。
在草原,黎國建起了史學家們親眼所見也無法描摹的巨大煤礦,順著鐵路,烏黑的煤到達幽州。
幽州的「幽雲冶鐵廠」有新造高爐二十座,一日全力產鋼可達兩萬石。
沿著五年內會修好的南北鐵路幽江線、沿江線,沿著運河,沿著正興起的大海運,鋼材可南下到鄂州——黎國有史以來最大的造船廠將在三年內落成此處。
此外,在湛盧巨闕龍淵三部攻下南吳全境半月之後,原海東國也被承影將軍所率五千鐵騎所破,連同唐時懷遠府以南大部被更名為「遼東十三府」,正式成為了黎國疆土。
發生在南吳舊地和遼東十三府各處的就是之前黎國上下經歷過的——缺人,缺能說官話的,缺識字的,缺能算的,缺當地出身的官吏。
過去一年在荊州選出的官吏和原本淮北的官吏一樣順著江流被選派往各地,好在,之前裁撤各地守軍也為讓各地方多了些可用之人。
依照從前對韓氏叛軍一般的處置,定遠軍調八萬曾隨其主帥負隅頑抗的俘虜北上遼東墾荒開地。
這八萬人是原南吳與楚、蜀俘虜混編而成,遼東比白山更遠,卻有海東國積累的基業,也不好說日子是不是會比白山更難過,也和最初的白山墾荒軍一樣,他們在遼東呆滿五年就可以選擇是留在遼東還是迴轉祖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