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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母當初被公主從青樓里接出去,培養成了死士,來接近你的父親。她能夠生下你,就已經是個奇蹟。」
「是,是公主殺了我母親?」
謝梧眠瞳孔驟縮,之前一直想不通的東西,仿佛在這一瞬間裡,全部都想的一清二楚。
猛地站了起來,拿起祖父之前送給他的那一柄劍。
謝回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弄得一愣,下意識想去阻攔,平常在他手上連一招都堅持不住的孩子,今天甚至跟他過了三招,才被他攔了下來。
「你這是幹什麼?」
「我要去殺了公主,給我的母親和爹報仇!」
「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去了,還不夠公主身邊侍衛打上一拳。」
意識到祖父說的沒錯,謝梧眠握緊的劍掉在了地上,也不顧在祖父面前要表現好,直接就坐在了地上開始大哭。
謝回任由他哭泣,在他哭聲漸漸停下來後,才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這麼些年裡,你爹一直在找證據,總有一日會真相大白的。」
「祖父,我想參軍,我想當大將軍,我想像祖父當初那樣,用無上戰功換皇上徹查此事。」
謝梧眠的聲音還有些稚嫩,可態度卻非常堅定。
「那如今擺在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讀書認字。」
那一本三十六計,讓謝梧眠意識到了兵法的奇妙之處,不像之前那樣自大,意識到讀書確實有用後,他迫切的想要認字。
可他因為自己的問題,誤會了娘那麼多年,現在讓他過去找人,一時之間拉不下臉來。
「現在我先教你也可以,不過祖父會的可不多,等到了祖父不會的地方,還是要讓夫子來幫忙。」
「嗯。」
謝梧眠輕輕點了點頭,撿起之前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去的兵法,確定沒有摔壞後,又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懷裡。
……
這一日,謝玉瑄從外面回來,想來給父親請安時,剛走到父親院子的門口,就聽見了裡面傳來了孩童的聲音。
走進去時,抬起手示意那些人不要通傳。
透過開著的窗戶,能看見在書房書桌後,一個穿著深藍色衣服的孩童站在那裡,身後一個老人握著他的手,正在宣紙上練字。
一邊寫,一邊教他讀。
「天地玄黃。」
「天……」
謝梧眠剛寫好一個字,聽見祖父說的話後下意識想跟著念,只讀出了一個字後就忘了後面的。
「天地玄黃。」
謝回又重複了一遍,耐心教他把四個字都寫完後,才察覺到門外站了一個人,抬起頭望了過去。
謝玉瑄在父親看過來時,急忙躬身給父親行禮請安。
「自己去練武場,先把昨天我教你的那個練練。」
謝梧眠聽見祖父的話時輕輕點了點頭,雖然他已經明白父親怨恨自己是人之常情,之前很多事都是自己誤會了父親,可在一時半會兒還是很難轉變。
只是在從他爹身邊經過時,行了一禮,用細若蚊吶的聲音喊了一聲爹。
因為是在自己的父親面前,所以謝玉瑄並未露出厭惡表情出來。
「父親,他如今年歲太小,是否擾了父親的清淨?」
「無妨。」
謝回和自己兒子一起走到了軟塌上坐下,盯著他現在身上穿著的官服,將一盞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此次出去,辛苦了。」
當初雖然是劃掉了謝玉瑄所有的功名,但好在皇上並未禁止他繼續科考。
第二次殿試,謝玉瑄文章照樣寫的不錯,奈何陛下因為之前的事對他生了厭惡,連前三甲都沒進。
如今在官場上,他也舉步維艱。
「還好。」
謝玉瑄想到剛剛的那孩子,比起上次自己見到時,瞧著明顯要懂規矩許多。
他並不喜歡看見謝梧眠太優秀,恨不得他永遠都不要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察覺到了父親對那個孩子的重視後,一時之間又有一種莫名的不甘。
「你知道,為什麼我待那個孩子那麼好嗎?」
謝回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並不需要他開口,就直接說了出來。
「為什麼呢?爹,您是不是忘了,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祖母她……」
每次提起祖母,謝玉瑄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祖母臨終前,他跪在祖母的榻前,她最後一句話還是心疼他,希望他未來能放寬心好好生活,半句責怪的話都沒有。
「玉瑄,我怎麼可能忘呢?那不止是你的祖母。」
「可你真覺得,這一切是謝梧眠的錯嗎?」
謝回聲音淡淡的一句反問,讓謝玉瑄根本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
他當然知道那個孩子並沒有犯過什麼錯,孩子也是無辜的,可謝梧眠的存在就是讓他如鯁在喉。
只要一看到那個孩子的存在,他就忍不住想起曾經的種種。
如果他當初並未因為醉酒,整日過的渾渾噩噩,他絕對會在知道那個妾室有孕的時候,就讓人灌下去一碗打胎藥。
「爹……」
謝玉瑄此刻有很多話想跟他父親說,比如他不是聖人,他做不到所有的事情每一件都分得清清楚楚。
哪怕是遷怒,他也不想看見謝梧眠一次。
曾經和他同年參加科舉的同窗,如今已經官居三品,只有他依舊一事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