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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後,謝慎小短腿邁的飛快,迅速就從宋貴人的院子中跑了出去。
雪天路滑,伺候的人生怕太子跑的太快會摔倒,急忙就追了上去。
原本熱鬧的宋貴人小院子,瞬間就又安靜了下來。
宋貴人愣愣看著門口,直到梅枝撐不住積雪,樹枝上的落雪被風一吹落在地上時,才猛地回過神,伸出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手撐著桌子,閉上眼睛勉強壓著怒意。
那孩子,怎麼一點也不像上輩子那樣乖巧聽話!
謝慎跑出那院子的動作迅速,但等到了御花園後,腳步不由自主慢了下來。
父皇不喜母妃,若是父皇知曉自己未曾經過他同意,便去貿貿然見了母妃,父皇會不會跟自己生氣?
御花園的小亭子裡,如今有三兩嬪妃聚在一起,吩咐太監弄了個小爐子,烤紅薯的香味飄了很遠。
一個擅古琴的嬪妃,身上穿著玫紅色的披風,素手撥弄著琴弦,嬪妃交談時偶爾發出的笑聲,熱鬧又歡快。
其中有一個嬪妃瞧見了謝慎,朝著謝慎招了招手,謝慎下意識走了過去,站在亭子外微微躬身。
「見過各位娘娘。」
那些嬪妃也都放下了手中東西,笑著道:
「太子殿下安好。」
皇上自登基後,就未立下皇后,位份最高的也就是妃。論身份,謝慎是太子,這些人只是嬪妃,自然是太子更尊貴。但論輩分,在座的各位都算是太子的母親。
「太子怎的一個人出來?伺候的人未曾跟著?」
說著,其中一個貪吃的嬪妃就先將烤好的紅薯掏了一個出來,遞到了謝慎的面前。
「嘗嘗,可甜了。」
謝慎有些怕回去後被父皇責罵,所以就在這裡待了很長時間,直到父皇身邊的太監來尋,才起身離開。
走到拱門下時,謝慎還回頭看了亭中那些嬪妃一眼。
或撫琴、或唱曲,其中一個嬪妃手中握著白梅,在雪地中跳舞,還有幾個聚在一起,吐槽誰又搶了她剛烤好的栗子。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聽嬤嬤和旁人閒談時說過的,後宮中的妃子只要不愛陛下,過的就是神仙日子。
若是惦念家中親人,也可在稟告了太妃後,回去住上一段日子,只不過不許親人入宮罷了。
無需為爭寵煩憂,也不必討好父皇,後宮瑣事被太妃打理著,從不存在偏袒,逢年過節還有父皇賞賜的節禮。
一直等回到父皇宮殿前,謝慎也沒想明白,他母妃怎麼突然就這般看不清。
父皇心中裝的是天下蒼生,黎明百姓,半分兒女私情都擠不進去。
謝回在書房內看一份奏摺,恰好此時有小太監過來稟告,說太子殿下回來了,便放下手中奏摺走了出去。
看著長廊上,蹲在那裡玩雪的小蘿蔔頭,邁步走了過去。
「既是回來了,為何不去見朕?」
謝慎聽見熟悉的聲音,被嚇的直接一腦袋栽到了雪地里,兩隻腳對著天上。
他玩雪挑的就是宮人未曾清掃過的地兒,堆積了一冬的雪很厚,戴著帽子被栽進去倒也不疼。
謝回比那些宮人還要更快些,將那孩子給從雪地里拔了出來。
「又年長了一歲,為何還是這般頑皮。」
謝慎伸手把腦袋上的雪花給扒拉乾淨,耷拉著腦袋,半晌後沒聽見父皇訓斥,忍不住仰起頭看了他一眼。
「父皇……」
「兒臣不該未經父皇同意,就擅自去見母妃。」
如今謝慎就只能努力祈求,母妃千萬不要鬧到父皇面前。否則的話,依照父皇的性格,母妃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謝慎現在整個人矛盾異常,他不願讓母妃日子太難過,卻更不願讓父皇為難。
若說母妃的願望是旁的,等他大了後,自然努力讓母妃如願,但唯獨她想與父皇恩愛,不管如何都沒有辦法做到。
謝回在他跟自己認錯時,俯身將他抱在懷中,走過長廊一起去亭中賞雪。
「無妨,那本就是你的母妃,若是你想去見她,只管去便是。但要記住,身側必須得帶著人。」
父皇的寬容,讓謝慎心底愧疚越來越濃,美麗的雪景也無意欣賞,滿心裡都是焦灼。
「上回是你太小,等到春日裡,這回你要同朕一起去皇莊耕種,祈求來年風調雨順,莊稼豐收。」
謝回提起了旁的事,成功轉移了這小傢伙的注意力。
「耕種?」
「嗯,與百姓一同去耕田,等入秋後,慎兒還能吃到自己親手種出的莊稼呢。」
對小孩子來說,這種親手種出的東西,總具有一種莫名的吸引。
「那兒臣可以多種一點嗎?到時候分給父皇一碗。」
謝慎說起這個時,仰起頭看落下的雪花,側過頭衝著父皇笑了笑。
也是這時候,謝回才注意到他嘴邊沾染的黑色污跡,伸手想幫他擦拭乾淨時,卻發現根本擦不掉,扭頭看了一眼一側的嬤嬤。
「在花園裡頭,殿下跟娘娘們待在一起玩了會兒,其中一個娘娘讓他吃了點烤紅薯。」
「無妨,若是慎兒覺得無聊時,可以去那些娘娘宮中坐坐。」
如今宮中留下的那些嬪妃,多數都是心思通透,看透了帝王薄情面目,只想安然度日的。
謝回能看的出來,她們絕對不像宋貴人那般不知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