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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寫過的一篇作文嗎？你說你長大了之後想要開很大很大的公司。」
謝川接過那個作文看了看，上面字跡歪歪扭扭，應該還是他小學時候寫的東西。
作文這個東西，大部分都是胡亂編造出來的，在他的作文裡面，他爸爸不止十次深夜帶他去醫院裡，怎麼可能記的那麼清楚。
這一篇倒是有一丁點的記憶，因為當時被老師批評過，說他的夢想太勢力。
「從你把你的夢想告訴我開始，我幻想過無數次你的未來。你從小到大成績一直都很好，我覺得你以後會很有出息。」
「所以，在得知你瞞著我改掉志願去讀了電影大學後，我才會那麼生氣。」
謝川一直覺得，他父親就是單純覺得演員這個行業不好，可現在……好像是，但不全是。
「前段時間，我遇到了咱們小區里那個老王家的兒子，當初他兒子叛逆期差點鬧到自殺，非要去打什麼電競，還說能養活自己，老王被氣的在醫院裡住了好幾天。」
「最近這幾年，那孩子也出息了，確實還不錯。我就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也錯了……」
謝回聲音很緩慢的跟謝川談論起過去，瞬間就讓謝川想到了之前自己跟父親鬧到不可開交的時候，那時候他也覺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可現在，抬起頭盯著自己父親額角能看見的些許白髮，恨不得能夠穿回過去給自己狠狠甩上一耳光！
「爸……」
「你聽我說完。」
謝回唇角帶著一抹淺淺的弧度，不像之前那個不愛說話的老頭，讓謝川下意識點了點頭。
「其實吧，爸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你說的那個什麼電影學院，在之前我根本沒有聽過。」
謝川知道他爸，記得的只有清華和北大，當初他的分數線也能夠得著，所以在選擇了電影學院後，他爸差點沒用棍子打死他。
「你知道在爸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那沒學歷過的有多苦嗎？有學歷的干那個活，老闆給開一千塊錢一個月，沒學歷的就算會做，也就只有三百。」
謝川生在最好的時代里，就算沒有學歷也有其他路能走，願意幹活就餓不死自己，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樣的過去。
「有學歷的，是坐在辦公室裡頭做輕便的活，風吹不到，雨也淋不著。」
「沒學歷的在外面賣力氣，年紀輕輕就是一身的病痛，遇到了黑心的，忙碌一年說不準都是白干。」
「我知道你喜歡這個，但我總覺得，你得有一份正經的工作才能過日子，你看看像是你現在這樣，工作也不穩定，能有小姑娘願意嫁給你？」
聽見自己親爹嫌棄的話，謝川有些無辜摸了摸鼻子，想到之前瞞著他爸的事情，莫名就有些心虛。
委託者控制欲強，沒了妻子也沒了事業後，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偏執。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像自己曾經一樣，自己創業然後當老闆，是因為他潛意識裡就覺得這樣的日子最好。
沒人管著，很自在，而且生活也有保障。
「我聽老王他說了那話後，就覺得好像也有點道理，是爸老了，跟這個社會脫節了，可能很多東西都不太了解。你考上的那個學校很厲害，我也查了，有很多大明星都是從那個學校里走出來的。」
「你很優秀，不像我想的那樣，就是去個普通學校混日子。」
謝回伸手，輕輕拍了拍謝川的肩膀。
被父親肯定的感覺，讓謝川這麼大一個人也沒忍住濕了眼眶。
「爸……」
「我知道之前我那些事情做的不對，也給你帶來了一些麻煩，很抱歉，是爸錯了。」
謝川忍了很長時間的眼淚，在這時候不受控制掉了下來，用手臂擦了擦眼淚。
沒有任何人能比他更清楚，他爸到底是一個性格有多高傲倔強的人，就算他不站在有道理的那方，也能照樣掰扯出一個歪理來繼續跟人犟下去。
所以，看他爸跟自己低頭道歉認錯時，謝川一點也不高興，反倒是難受的要命。
「爸，我是你兒子，你還跟我說什麼對不起。」
從他爸開始說起過去時，謝川就完全忘了他這是在錄節目，去把水倒掉時，在隱蔽的地方將眼淚擦乾淨。
這一期節目到這裡為止，那些工作人員在收工的時候都起了共鳴。
他們年紀要比謝川大一點，父親比謝回的年紀還大，也是一樣的倔強迂腐，平常稍微多說兩句話，就覺得煩的不行。
可是……這真的能代表，他就是不愛孩子嗎？
負責拍這一組的導演有著豐富的工作經驗，雖然現在僅僅是拍攝完成，但他已經猜到在播出後，這一組絕對會引起不小的反響。
在這當天晚上，謝川等工作人員全走了後，回到了自己房間裡痛痛快快發泄了一場。
看見自己父親整天爛醉如泥，連身體都不顧，自己一問就罵自己時，他是人，也會難受委屈。
可在聽完父親和自己說的話後，他所有的委屈難受都化為了無窮無盡的愧疚。
他從來沒有跟父親解釋過那個大學也不錯，更沒有跟他父親說他工作有多好，其實也有保障，工資就算是最低的時候，也要比普通人高上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