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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雖然用著穀粒的身體,但只要寂然和尚認得出,是誰都沒有關係。
念無相衝寂然和尚點了點頭,平淡道:「今日拜見雖有些早了……實不相瞞,這位佛子乃是我的婚約者。」
彌嚴尊主暗暗捏一把冷汗,期望著老祖宗能聽懂這話背後的意思,到此為止。
寂然小和尚腦筋轉得確實夠快,在他眼中,就是念無相親口在警告自己:旁邊這個沒規矩的是我媳婦,你對她客氣點云云。
這老妖精活得久了,還真是鬼精,一瞬間聯想到幾百年前,紅衣戒僧下山時,那義無反顧的樣子,也是如現在這般。
於是,寂然很輕易就猜到了穀粒的身份。
他試探著問面前兩人:「大婚之日,可是要穿紅色道袍,繡著仙鶴定然好看。」
念無相看向穀粒,一副但憑她做主的樣子。
穀粒便懶洋洋答:「很多年不穿紅了,她如今喜歡簡單些,現在這身就不錯。」
寂然連忙點頭應是。
他再看穀粒時,眼中的不可一世全都斂去,只剩下極度的恭敬。
畢竟,這可是當年叱吒仙魔兩界的妖道轉世。
寂然心中拎的很清楚。
他們三人對暗號一樣地確認了身份,放在彌嚴尊主眼中,穀粒這個佛子就有些不像話了。
老祖宗沒規矩,他應該維護自己的道侶才是,怎麼反而還渾不在意的樣子。誰家仙子大婚之日會穿一身與往常無異的道完成大禮?
彌嚴轉念又一想,佛子這怕是囊中羞澀,又不好在老祖宗面前掉了臉面,才如此說辭。
說到底,都是禪宗窮啊。
彌嚴連日多番刺激,此時終於生出一絲強烈的世俗之心,想為靈隱禪宗弟子爭取更多的資源,更好的修行條件。
他突然上前,雙手合十弓身做大禮:「上座,為今有一計,可使禪宗振興再度崛起,只是需要上座首肯點頭,並幫我們一個小小的忙,日後,禪宗未來不可限量,還請上座給機會,聽兩個孩子講完。」
寂然小和尚之前就聽他羅里吧嗦磨嘰,如今再次聽到,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觸。
什麼,他的恩師與准師娘有一點點小要求,竟然還得多跑這麼遠的路,來讓他這個不肖子孫拿主意。
呸,彌嚴這老傢伙真是個漿糊。
他自己剛才玩過了火,也是個漿糊。
寂然這麼想著,一臉懊惱地看向穀粒,揚起個小和尚能擺出的最可愛笑臉:「佛子有何要求,但說無妨。今日便是要本……要我把這座山剷平了也照辦!」
穀粒:「……」
看來大幾百年前念無相不求回報,施與出去的恩情,此人尚且歷歷在目,並且時刻想著要報回來。
穀粒有些唏噓,表情柔和下來道:「剷平到也不至於,哪用得著老祖宗動那麼大火氣呢。」
她說著,輕笑著往身後來時的方向遙遙一指,淡然引聲:「不過是,需要您出點力,從那桉樹林裡辟出一塊空地給我們用罷了。聽聞昔日老祖宗一禪杖掃出條路來,這種粗糙的活兒想必更不在話下。」
彌嚴:。
他現在著實佩服佛子的厚臉皮。他似乎只有一條準則——只要自己足夠淡然,跳腳的就會是別人。
彌嚴正做好準備迎接老祖宗的暴怒,誰知寂然上座連連揮手道:「……不用,都是自家人,叫什麼老祖宗。我們要講求平等,還是叫我小寂然吧。」
彌嚴:???
她想不明白,索性試探著開口:「老祖宗,那老僧也可以稱您為……」
寂然上座一秒冷漠:「老祖宗稱呼膩了?」
彌嚴尊主一頭霧水,連連搖頭,打算將自己的嘴封嚴實,再不多開口。
穀粒被這寂然和尚逗得不行,硬是忍著抽搐的嘴角問:「這麼說,寂然師父是答應開山之事了?」
寂然很茫然。
開什麼山?開哪的山,為什麼開山?開山為什麼要找他?
他這一連串剛問出口,念無相便連忙順著將話題扯上此行目的:「我們發現禪宗境內到處生長的桉樹其實大有作用,可以作為新型靈紙的唯一原材料。」
念無相說著看向穀粒,穀粒很是上道,掏出先前自己製成的那張靈紙遞給寂然和尚。
「寂然師父且看,這紙是否夠格,取代如今各家仙門的用紙。」
寂然和尚幾乎是將紙接過來的一瞬間便亮了眼。
紙張潔白細膩不說,最要緊的是韌性極強,不宜毀壞,正是製作符篆和傳送捲軸的上好選擇。
寂然上座比在場的誰都要清楚這些桉樹數目有多廣,要根除有多艱難,就算他帶著一根禪杖到處揮舞,將這些桉樹盡數剷平,可收穫的也不過是靈氣逃散的廢土。
禪宗要那樣的土地做什麼。
只要沒有找到彌日之戰到底被偷偷施加了什麼樣的禁咒,這些土地就不如讓桉樹一直占著。
這個問題困擾了寂然很多年,如今尋到解法,還是他最為仰賴之人給出的,寂然覺得自己多年困守於此終於熬來了一線生機。
他態度稱得上是恭謹地問穀粒:「確是好紙,不知道,這樣一張紙製成的時間是多久,還有需要投入的人力……」
穀粒笑了笑道:「這便是此行前來尋您的目的了。我們想初步在後山桉樹林裡開闢一塊地方,作為禪宗自己最開始的造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