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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容茂鶴這話問的特別有技巧。
問他徒弟醒了還是發酒瘋。
若是醒著,那肯定是這和尚對不住他家小六,拖出去直接打一頓;若是醉酒,或許就是年輕人的小打小鬧,閨房之樂,不能當真。
穀粒見容茂鶴問話時看的是自己,心中嘆息一聲,繞過他師父挖的坑,雲淡風輕道:「師妹這是醉酒還沒過去,待會就好了。」
說完,強行扶著激動的念無相躺在床上,給他蓋嚴實被子,連一個縫隙都沒留下。
念無相差點被悶死。
誰知,容茂鶴對此舉卻是甚為滿意,還大讚「佛子這幾日有進步」。
季原扒拉著窗戶門,眼瞅著瞧不上什麼好戲了,對著穀粒比了個她熟悉的劍修姿勢,轉身出了院門。
穀粒在屋內餘光瞥到了這個熟悉的姿勢,心中一震。
她師叔不會是瞧出點什麼吧?
屋中,容茂鶴嘮嘮叨叨,催促著穀粒趕緊離開,彌嚴尊主一直站在屋外,未曾進門。
穀粒迫於無奈,只好站起身準備走,還回頭跟念無相遞了個眼神,示意他找到機會再說。
誰知念無相對這件事十分執著,拽著穀粒的手不撒開,穀粒又起身過□□猛,直接還沒站直就被扯著彈回了床上。
咚的一聲。
倒在了念無相肩頭。
穀粒:「……」
師父你聽我說……
容茂鶴就不聽她說,這小和尚一而再再而三在太歲頭上動土,說什麼說,直接抄傢伙了事。
他召來赤霞寶劍,劍罡或許趕不上正兒八經的劍修,但借著洞玄境的威勢,收拾這麼個玄珠和尚,綽綽有餘。
他能把小光頭的腦袋穿在劍尖上照明。
穀粒知道她師父已經進入無我之境,只等著發泄了,而門外的彌嚴尊主似乎並沒有進來幫忙的意思,於是只好順著念無相抓在小臂上的手一借力,骨碌滾進了臥榻里側。
還雞賊地把被子也給自己裹上,讓念無相擋在前面。
容茂鶴:「小六你起來,師父幫你教訓教訓他。」
念無相:。
穀粒借著這個扯皮功夫,飛快識海傳音:「我也是剛從南玥口中得知此事,她提起你那處受了惡咒,而口中這道陣芒,恐怕就是專程創製出來,用以抗衡惡咒的。」
念無相剛才就是因為猜到這種可能性,才會變得有些失控。
如今,真的聽到穀粒坐實了他的猜想,反而冷靜下來。
他原本活在規則與秩序之內,為一人一再讓步,破開萬丈壁壘,然後,身受這規則戒律賜予他的反噬。
他原以為只能行至於此,或者,強行頂著無常之痛,也要重新與所念之人交融。
愛欲之心曾讓他破開迷惘,也讓他遭受最深的背叛。
可此時回頭再看。
原來,她從未真的背棄於他。
念無相穩著音調問穀粒:「關於惡咒,你知道多少。」
穀粒揚眉,不自在地摸著後耳朵:「不多,就只知被禪宗下在了你身體什麼地方,具體為何對你使用這種惡咒,南玥卻沒告訴我。」
念無相低笑一聲:「是嗎,剛才不是都知道口中陣芒是用來抗衡身下惡咒的,那你應該知曉,這咒單單是為了杜絕我與你親近的。」
穀粒當然知道,盤算著這個話要怎麼說的不傷和尚,就聽見容茂鶴一聲吼:「你給我滾下來!」
哦,抱歉。
識海之內說嗨了,把她師父給忘了。
容茂鶴舉著赤霞本來也就是嚇嚇倆個小的,省得一天天做的太過出格。
哪裡知道,他竟然被直接無視了,而且在旁邊晾了十秒之久他才發現。
穀粒嘆一口氣,長話短說:「念無相,你到底還憂慮什麼?惡咒不是已經有了制衡的法子。」
念無相看她一眼:「你不懂。」
穀粒確實不懂,也許這就是男人吧。
她搖頭翻身下床,雙手合十向容茂鶴深鞠一躬,看起來虔誠至極。隨後,趁容茂鶴還未回神,撒丫子跑了出去,一轉頭就沒了蹤跡。
容茂鶴還在自顧自地叫嚷,念無相卻就這沉默躺了下來,閉上眼假裝小憩。
而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他確實不知道自己還行不行。
畢竟,自從她走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行過此事。
只恨沒有修到先前的半步飛升之境,便是逆流而上,無人可擋。
……
翌日清晨,天光初亮。
因為打發了念無相這個特別試手對象,這武試接下來的兩日,穀粒便清閒下來。
閒來無事,她便打算去東西六序各處走走看看。
她覺得自己現在怎麼說也是半個佛子,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換回去,不能老是這麼被動。
於是,年輕的佛子面上掛著舒朗柔和的笑容,步伐輕快,一路主動跟佛門師弟師妹們打著招呼,下了前山,拐進羅漢堂域內山谷。
已經靜心磨礪過的僧人們暫且不論,小沙彌們很是惶恐。
「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這段日子,無相佛子的情緒很是不穩定,看起來魔怔的頻率越來越高。」
「有的有的,我就碰到了三次,頭一回撞見佛子踩著一根毛筆往山下滾,我還當是認錯人了。」
「你們說,他會不會在萬佛塔遇上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