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頁
「狗娘養的小雜種!你去死吧!」
「不要!」
只聽身旁傳來一聲撕裂般的哭喊,祝挽星一把扯開他自己擋了上去,鋒利的子彈沒入身體,胸口迸濺起一朵血花。
從中槍到倒地,只過了兩三秒。
陸廷鶴嘶吼著跪在地上,擁緊懷裡的人,痴傻一般瘋狂搖頭,「挽星,不要…… 不行!不行你不能死!我求你別死!我求你!我求求你……」
祝挽星瞳孔大睜,身體痙攣般挺動兩下,鮮血一股股從嘴裡湧出來,血流如注。
陸廷鶴的眼淚一滴滴流進他嘴裡,祝挽星不受控的哽動脖子,在清醒著的最後幾秒,他絕望地看向陸廷鶴,破碎的氣音和鮮血一起湧出來。
「哥還沒…… 還沒親我……」
第70章 搶救
醫院搶救室外,燈火通明。
陸廷鶴站在樓道里,雙眼空洞地盯著 「手術中」 三個字,滿布的紅血絲像是爬在他瞳仁上的蛛網。
他的手指冰涼僵硬,手心裡攥著兩張皺成一團的紙,那是祝挽星的病危通知書。
每一張都是他親手簽的字,他不敢落筆,三個字寫的歪歪扭扭,筆尖仿佛割在他心口的一把尖刀,好像 「陸廷鶴」 三個字一簽完,死神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他的愛人帶走。
王嘉覺得陸廷鶴已經被切開成幾瓣了。
每多一張病危通知書,他就會碎掉一瓣,輕薄薄的紙就是落在他脖子上的閘刀,等積攢到了一定重量,就會要了他的命。
「小鶴,先去看看醫生好嗎?你傷的也很重。」
他走到陸廷鶴身邊,不知道第幾次試探著問,陸廷鶴卻置若罔聞。
他如同行屍走肉般站在那兒,露著血肉的傷口、大片駭人的青紫、還有全身上下沾著的不知道屬於誰的血污,活像一具被喪屍撕咬過後的屍體。
他卻毫不在意,甚至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直到手臂上被玻璃碎片劃開的那道口子流出血來,一條一條順著小臂往下滑,血滴落在病危通知書上,立刻泅成幾個深紅的血圈兒。
陸廷鶴似有所感,呆滯的看向手,「血…沾血了……」
他突然動作起來,腳步踉蹌著撲在椅子上,把那兩張紙展平,不停用襯衫袖子擦,想把那些血跡擦掉,結果越染越多。
「小鶴!小鶴你冷靜點!」 王嘉摟住他的肩膀,捧著他的臉逼他看著自己,「來,你聽我說,就幾滴血,就沾了幾滴血,沒事兒的,好嗎?」
陸廷鶴搖頭,嘶啞的嗓音像是劈裂了:「不能沾血,沾血了就不吉利,被鬼神看到了會把我小乖收走的。」
走投無路的家屬大多會陷入一種莫名其妙的迷信中,企圖把家人的性命交給鬼神。
陸廷鶴說著就把那兩紙折了起來,想要藏進衣服口袋裡,低頭時才看到自己身上沾著的血污。
他遲鈍的抹了兩下,低喃:「怎麼到處都是血…… 不行,不能這樣……」
他扯開自己的扣子,想把沾血的衣服脫下去,王嘉攔住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了給他裹上,「穿我的!先穿我的。」
隨著拉鏈拉上,最後一點血污被遮掩乾淨,陸廷鶴才短暫的安靜下來,王嘉再次勸他接受治療:「小鶴,先讓醫生幫你處理下傷口吧,你快撐不住了,總不能挽星出來你又倒下吧?」
陸廷鶴默了兩秒,搖頭拒絕了。
他頭疼的厲害,轟鳴的聲浪仿佛還停在耳邊,急速震顫的心跳在塌陷下去的胸腔里迴蕩,心臟被鈍刀捅了個口子,裡面湧出的東西好像浸了毒,酸澀又蟄痛。
「哥,我得等著他。」
陸廷鶴垂著頭,嗓音里滿是悔恨:「他逃了一晚上,就是想見我…… 我不能讓他出來時見不著……」
王嘉的話卡在嘴裡,低頭抹了下眼睛,艱難開口:「挽星他在手術,醫生會給他打麻藥的,出來的時候也是昏迷的狀態,見不到你的。我和徐舟都在這兒守著,你去拍個片兒就行,半小時就完事了,好不好?」
王嘉看著他這副樣子很擔心,怕他撞到了腦袋或者臟腑還不自知,陸廷鶴卻壓根聽不進他的話,癱在地上突然說了一句:「挽星說他許了個願望。」
王嘉:「什…… 什麼?」
「在車裡的時候,」 陸廷鶴垂下眼眸,機械的開口複述:「他傷的很重,還逞強說自己不疼,我就手上磕了個小口子,他快心疼死了,捧著我的手吹了半天。」
王嘉點頭:「挽星很看重你,你現在這樣他要是知道了心裡一定不好受。」
陸廷鶴沒應聲,漆黑的眼眸里一片茫然,像是所有希望都覆滅了,只有嘴唇還在抖動,艱難地發出幾個音節。
「他身上傷口太多,都疼麻了,我給他檢查還有哪兒有傷,他卻突然和我說自己逃跑的時候許了願,問我可不可以幫他實現。」
「怎麼會不可以呢?」
陸廷鶴像在問自己,也答自己:「我什麼都能答應他,結婚生孩子,或者放過祝鎮平,別牽連到祝氏,這些我都能答應,結果你猜他和我要什麼?」
陸廷鶴抬眼看向王嘉,眼睛裡盛著的悔恨像是熔岩一般翻湧沸騰,再開口時甚至帶了嗤笑:「他讓我親他一下,就只是親他一下……」
「多可笑啊,哥…… 你不覺得可笑嗎?」
陸廷鶴的眼淚流了滿臉,咸澀的淚水混著血漬匯聚到嘴角,「他提心弔膽逃了一晚上,受了那麼多傷,那麼多委屈,前胸後背全是淤青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