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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舟度過了心神不寧的一周。
他目前的帳戶中有6000多萬資金,可以說直接邁入了富人行列,而且還是在如此年輕的情況下,實在少見,然而本人卻並不開心。
周末回到家,雲舟將那對冰種滿綠的手鐲交給了母親。
「舟舟,這鐲子——?」於馨蘭表情十分驚訝,她曾經有過一對差不多的鐲子,所以更明白它的價值。
五年過去了,價格只會高不會低,起碼要三四百萬。
不過這對鐲子可真漂亮,清透如冰的質地,滿綠的顏色,瑩潤細膩的質感,比她之前的那對還要好一些。
「媽,這是送給您的禮物,我記得您之前也有一對類似的冰種鐲子。你喜歡就好。」
雲舟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表情,沖她淺淺一笑,「那我先回房間了。」
於馨蘭看著兒子的背影,神色帶了幾分擔憂。
知子莫若母,她是雲舟的母親,自然看出對方笑容中的勉強。只是兒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能做的有限。
雲舟回到房間裡,心情越發沉悶。
他將一部分資金轉到了股市中,剩餘的資金仍還留在帳戶,提醒著他這不是夢,是真的。
他準備再投資一套房產,可是,然後呢?
雲舟突然感覺到一陣茫然,似乎人生就此失去了方向。
重生之後,他忙著還清親戚們的欠款,達到目的之後終於讓母親搬離了老宅,住上高檔小區,開始了新的生活。
然而現在,他突然有了這麼大一筆錢。
有了這筆錢之後,他和母親的下半輩子即使什麼都不做也能過得十分富足,在這一刻他驀然覺得: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雲舟心中第一次感覺到了煩躁,他打開多寶閣的柜子,裡面放置著十幾件已經粘連好的瓷器,有的是三分之一件,有的半件,還有那件已經晾乾了的唐邢窯白瓷菱花形洗。
他隨手拿起幾片還沒拼湊過的碎瓷片,將黏合劑調和好之後,強迫自己收斂心神、進行拼接。
傍晚,馮大師出現在了房間中。看著少年拼好的瓷片,不由得皺起了眉。
「這裡的膠沒有擦掉。」馮大師指著溢出的半透明黏合劑,「裂縫也沒對準,需要洗掉重新粘連。」
「…嗯,我知道了。」
雲舟低聲回答,氣氛平白多了幾分壓抑。
「說吧,遇上了什麼事?這可不像平時的你。」馮大師笑著問。
在他看來,很多壓力和煩惱都是自己給的,心態決定一切,這話一點也沒錯。
雲舟放下手中的碎瓷片,清澈的雙眸染上了一絲迷茫,對馮大師說出了自己的感受,「…我上周賭漲了兩塊毛料,合計價值6000多萬,就…一下子覺得失去了人生目標。」
馮大師聽了之後毫不在意的一笑,「沒必要想太多,古玩這一行隱形富豪很多,哪個大收藏家沒有上億資產?
就拿數年前在Y國拍賣的一件鬼谷子下山的元青花圖罐來說,拍賣價格折合人民幣2.3億,以當時的物價來算,價值整整兩噸黃金!
我想想,嗯,按照現在黃金的價格,相當於6億人民幣,你這6000萬隻能買到十分之一個元青花圖罐。」
馮大師見少年沉思不語,又舉了另外一個例子,「不說這麼遠了,就說你見過的那個清乾隆琺瑯彩玉壺春瓶,至少也要五六千萬,你的所有資產加起來只夠買這樣一件小小的賞瓶,是不是感覺也沒什麼?
要想在收藏這一行走下去,達到大收藏家的高度,你這還差得遠呢。」
「嗯,您說得沒錯。」雲舟閉著眼睛認真的想了想,發現確實如此。
他這點資產,在拍賣行及很多知名收藏家眼中根本不算什麼,任重而道遠。
「謝謝馮大師。」
「沒什麼,你還年輕,迷茫是正常的。哪怕在我晚年的時候,也經歷過迷茫的時候。兒子們對於瓷器修復不感興趣,收得兩個弟子都不是我中意的人選,可惜已經來不及再教出一個了。」
馮大師嘆了一口氣,「那時的我猶豫了很久,也迷茫了很久,還是沒有將看家技藝傳給任何一個,後來突然病重,導致這唯一的『無痕修復』就此失傳。
所以,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馮大師用冰涼的手拍了拍雲舟的肩膀,「我認為你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將『無痕修復』這門手藝傳承下來,你覺得呢?」
「對,這是我的下一個目標。」
雲舟深吸一口氣,迷茫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一直堵在心中的大石也跟著減輕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少年將剛剛溢出的粘合劑全部洗掉,重新開始拼接起來,一直到傍晚時分,終於將剩下的一些碎瓷片全部拼接完畢。
跟隨馮大師學習的這兩個月,雲舟對於瓷器修復的第三個步驟——粘連,已經十分熟練了,幾乎可以做到很快的拼對與粘合。
只是他的美術功底較差,很多顏色的調配都是在馮大師的指導下進行的。
「慢慢來,關於色彩的比例要多調配才能有感覺,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以後一邊動手一邊學就可以了。
我們繼續下一個步驟——打底子,也叫刮膩子,也就是用帶顏色的塗料來填補留下的細縫,並細細打磨,做到如釉面一般光滑……」
這一部分還是要用到色彩,包括後面的步驟——作色,都是以修補釉色為主。畢竟修復瓷器等古玩就是要做到『修舊如舊』,新填補的釉色必須與原來的毫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