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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後面的情況,他一定能看出來,小銀龍也不會一道靈氣都吸收不了。
要知道即使是古瓷的碎瓷片同樣含有少量靈氣,所以這一定是現代的仿造品。
可是,這件瓷器——
他居然一點也看不出來。
雲舟努力克制住內心的焦急,儘量客觀的分析。
首先,它所用的胎土肯定不是現代的黃土或普通的瓷土,大概率是取自清代老坑所留下的高嶺土,釉料也是出自原產地,相似度極高。
其次,他燒制的方法應為柴窯古法燒制,用松木當燃料,非現代工藝可比,這樣燒制出來的瓷器才會有大小不均的氣泡,進而瞞過專家的眼睛。
這個人可能就像他修復汝瓷一樣,得到了完整的燒造配方。
然後經過多年的努力,完美復刻了當年的燒造技術,在材料、人工、設備等各方面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這樣做的成本也非常高,燒造一件瓷器至少要花費十幾萬,遠非一般複製品可比,是高仿中足以以假亂真的精品。
不僅如此,此人的工藝極為精湛、做舊技術亦十分高超,堪稱大師級別。
梅瓶表面的光澤十分自然,沒有新瓷器出來時的『火強』之亮度,紅釉宛如剛凝固的牛血,釉色均勻、鮮亮,與雍正時期的祭紅釉看不出任何差別。
口沿特別白,這種口叫做燈草口,仿造得細膩非常;胎體厚重,不是現代的仿造品可比。
底部修胎精細,胎質堅硬,玉璧底、糯米胎,沾染的沙粒明顯是老的;底款的青花楷書字體端正,頗有雍正時期的風格。
無論從釉色、胎體、修胎、底款來看都沒有異常,打眼一看就是三百多年的老物件。
依照其做舊的程度,雲舟推測,這件瓷器絕對不是近幾個月、或者一年內燒制的,可能在四五年甚至七八年前便燒好了,一直放到現在才出手。
…何其可怕。
這個人無論是從工藝還是對時機的把控上都達到了極致,一切只能用『恰到好處』四個字來形容。
雲舟知道瓷都有些做仿古瓷的老師傅工藝極高,連知名的博物館都會找他們訂做單個的仿古瓷,用來替代價值極高的文物,避免展出時發生意外。
他在瓷都的時候見過這樣的仿古瓷,定做的瓷器大多是畫工精湛的人物畫、粉彩、琺瑯彩、多層次的青花瓷這幾種類型。
由於畫工和紋飾的多有變化,雲舟在仔細上手查看時,憑眼力還是能辨認出來的。
沒想到會栽在單色釉上。
看似很單一的色彩,卻因為它的單一而無從辨別。
雲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必須儘快找到仿造的痕跡才行。
如果器型、釉色、底款都沒問題,那只能從內壁打燈去看胎質的厚薄程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失誤和瑕疵。
他將線燈沿著口徑放入梅瓶內部,從瓶口貼著內壁照射,然後一點點往下放,根據打光的通透度來判斷胎體是否均勻。
杜老爺子從司儀手中接過放大鏡,和青年一起看。
然而他看了幾分鐘都沒看出問題,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
在他看來,這件雍正官窯沒有任何問題,是一件真品無疑。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徒弟,只是鑑別瓷器可不是只憑一句『感覺不對』就能搪塞過去的,在座的都是專家,不說出個門道來無法讓人信服。
然而看到雲舟一臉認真的樣子,他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罷了,幸好小徒弟還年輕,到時候道個歉也能收場,大不了讓眾人賣自己一個面子。
羅總把玩著手腕上的佛珠滿臉嘲諷。
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哪來的勇氣,居然敢說他捐出的官窯瓷器是假的?
然而到現在連他自己都看不出問題,真是可笑至極!
邱老等幾位專家也在心裡大搖其頭。
方才還覺得小舟性格沉穩、鑑定能力也不錯,可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
這年輕人不僅太過傲氣,還欠缺很多為人處世的經驗。
在沒有找到疑點的時候便貿然提出質疑,傷了一桌人的臉面不說,還弄得自己下不來台,何必呢?
這隻梅瓶擺明了就是雍正官窯精品,他們幾個老傢伙的眼力難道還不如一個年輕人不成?
那這些年來專家的名聲豈不是白混了!
邱老不由得想到了杜老爺子提到的『雲舟是瓷器修復大師』的說法,眼中的懷疑之色更甚。
看樣子,這句話裡面摻雜著很大的水分。
作為瓷器修復大師,對於胎質、釉色應該是最敏感的,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馬上第四件拍品即將展示完畢,司儀正在收集這件粉彩瓷出價的便簽。
前兩件拍品的結果同樣已經統計好了,第三件瓷器的競拍總不能一直拖著吧。
時間眼看著所剩無幾,雲舟卻一無所獲。
他緊抿著唇,神情帶了幾分倔強,實則內心十分焦急。
線燈被他調到了最亮,從細小的口徑部分一寸一寸慢慢下探,一直照到底部,卻沒有找到任何瑕疵。
除了根據外壁透出的光線來查看胎釉的厚薄程度,他也會從瓶口處往裡面看,略顯刺目的光讓他的眼睛十分難受,卻仍然睜大雙眸不放過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