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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又是大半年過去。
雲舟在素胎上練習好了之後,開始著手修復第一件粉彩瓷器。
粉彩繪畫時用玻璃白打底,色彩柔和、豐富,運用『渲染技法』使得色彩有明顯的過渡,因此也被叫做『軟彩』。
而五彩以平塗為主,色澤比較硬朗,不進行渲染,沒有濃淡之分,被稱為『硬彩』。①
從色彩的複雜程度來看,粉彩的修復難度更大。
他手裡拿的是在一隻清乾隆的『粉彩梅花紋碗』,以粉彩裝飾,繪製兩隻怒放的梅花,枝幹以淺灰色彩料繪製,粗壯遒勁,枝頭上的梅花白裡透紅,色澤柔和,美不勝收。
拼湊而成的八片碎瓷片已經完整的粘接並打了底子,頂部缺了口沿的部分也用打樣膏製作的模具固定好,並補配了缺口部分,只剩下作色。
這件瓷器雖然是粉彩,但相對容易一些,作色的部分只有外壁上一截枝條和一朵盛開的梅花。
如果是上次的那隻『粉彩過枝福壽雙全八桃五蝠盤』就太難了,運用了『過枝』技法,內外都要修復,並且保證色澤、延伸的角度完全一致,憑他現在的能力肯定做不到。
這次的修復需要調配四種釉料,白色、淺棕色、深紅、粉紅,在噴色的時候還要注意過渡,實在不容易。
在馮大師的指導下,雲舟牢牢記住了各種釉色配比,用調配好的釉彩在素胎上先嘗試了一下。
同時請陸深講解了運筆技巧與色彩的渲染搭配,練習了數次之後才開始上釉。
可即使如此,他也花了整整兩天才作色完畢,中途差點因為緊張而失誤,幸好很快圓了回來,卻留下了一點瑕疵。
這件瓷器修復得並不算完美。
雲舟知道自己還需要練習,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同樣適用於瓷器修復。
馮大師過來看過幾次,無比震驚於自己這個徒弟的學習進度。
修復好的青花瓷和單色釉瓷器在多寶閣排了整整兩排,至少有四五十件,甚至還有如將軍罐這樣的大器型!
作為瓷器修復大師,他知道這種大器型不好修復,難度是小器型的數倍。
但凡有任何一片碎瓷片處理得不好便會前功盡棄,只能從頭再來。
馮大師學習瓷器修復的過程十分漫長,前幾年只能學著辨認碎瓷片、了解各類瓷器的特性,跟在師傅後面打打下手,清洗、整理一些殘器。
想單獨修復瓷器,門兒都沒有。
再後來,才開始拼對、粘連最簡單的小器型單色釉瓷器,先拿一些燒壞了的練手,熟悉了才慢慢開始修復真正的瓷器,大器型都是要放在後面的。
老師傅可捨不得把大器型的瓷器交給學徒去修復,修壞了怎麼辦,這可是精細的手藝活,不能砸了招牌。
看到這件修復完成的清康熙纏枝蓮紋青花將軍罐,馮大師眼中帶了幾分訝異,對於雲舟修復瓷器的速度打從心底感到震驚。
小徒弟才跟著他學習了一年多,卻頂得上旁人五六年的功夫!
「馮大師,您看看我修復的瓷器還有什麼問題?」雲舟雙眸晶亮地期待著華國第一修復大師的指導。
「小舟,這些都是?」馮大師飛快掃了一眼,僅憑肉眼是看不出一丁點問題的。
「從這裡、到這裡,都是。」
雲舟瑩白的指尖划過長長一排瓷器,「這一排是補配過的。」
馮大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補配和作色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他要仔細檢查一下。
他拿出那隻修復好的青花將軍罐用手電筒照著一點點的瞧,翻來覆去的看。
只見釉面光潔如玉,觸手平滑細膩,青花發色艷麗,無論是外壁還是內里都見不到任何瑕疵,根本想像不出這是一件修復的瓷器。
即使沒有自己在旁指導,少年也做到了無痕修復!
「好,很好!」
馮大師表情十分欣慰,他的無痕修復技藝終於後繼有人了。
照這樣下去,不出三年,小徒弟必能獨當一面,成為華國知名的瓷器修復大師。
「都是老師教得好。」雲舟淺淺一笑,露出腮邊兩個小小的酒窩。
他說的確實不錯,若非馮大師指導,他連入門都摸不到。除了馮大師,世界上再無第二個人能做到這樣的無痕修復。
馮大師最近一年一直致力於研究汝瓷配方,有了窯工的記錄之後,他幾乎將那本薄薄的冊子翻爛了,同時心裡也有了一些眉目。
雖然上面記錄得不全,但一些燒造方法和材料用法卻是之前從未想過的,為汝瓷釉料配方提供了新的思路。
經過和幾位老傢伙日夜不停的探討,他不斷地拼湊和刪改,目前得出的配方至少有90%以上的可能性。
現在雲舟的技藝也成熟了,正是修復這件汝窯天青釉洗的時候。
周末,工作室。
現在是3月份,溫度回暖,氣候適宜。
特地找了一個大晴天,於中午採光最好的時候,少年在馮大師的指導下準備進行汝瓷修復的最後一個步驟——作色。
將室內溫度調整到20℃,相對濕度控制在60%左右,雲舟換上工作服和工作鞋,帶上防護口罩進入了無塵室。
手裡的汝窯天青釉洗已經完全拼接好,膩子也被填平,基本看不到縫隙,但是對著光能發現瓷器表面一道道還未填補完全的釉色,和旁邊溫潤如玉的天青釉色形成了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