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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笑,臉上的疤痕便扭曲猙獰起來,顯得越發嚇人。
「是你讓你的女使出來詢問,想知道你相公整日都去哪裡,賴三爺接了這活計,自然會安排給辦事利落的我。如今你要是覺得不妥,你們回去便是,但銀子我可不退。」
吳德忠笑得滿不在乎:「你要是不想知道了,再給我一筆辛苦錢,我這就走。」
他越不在乎,沈雨靈就越在意。
她緊緊咬著下唇,回頭看了看身邊的丫鬟小婷,然後才回過頭看向吳德忠。
沈雨靈摸著微微有些疼的肚子,臉上冷汗直流:「可相公說他每日都是去汴河大街的詩社同人斗詩,又如何在此處?我只是疑惑而已。」
吳德忠像看傻子一樣看她:「你娘那麼精明一個人,怎麼生了這麼傻的女兒,孩子好不好,果然也好看爹。」
他聲音逐漸陰冷:「沈大小姐,你不會以為男人的話都是真的吧?他能騙你一次,就能騙你無數次,你那個小相公,瞧著也斗不了詩,鬥雞還差不多。」
沈雨靈深深吸著氣,一邊撫摸著肚子,一邊讓丫鬟小婷給她擦汗。
小婷一臉懼怕,她小聲說:「小姐,要不算了吧,姑爺……姑爺去哪裡,您也管不了啊?還不如不管。」
沈雨靈聽到管不了這三個字,姣好的面容瞬間便有些扭曲,她狠狠掐了一把小婷:「莫要胡說,我怎麼管不了姑爺了?他是贅婿一日,我就能管他一日,再說他平日那麼愛我敬我,願意讓我管的。」
她如此說著,就跟斗急了的母雞一般,紅著眼睛就對吳德忠說:「這是三百錢,你帶我去,現在我就要知道。」
「若是你帶錯了,我沒瞧見相公,唯你是問。」
小婷在後面不停拉她的手,被她一把推開,便也無法再阻攔她。
吳德忠心裡波瀾不驚,甚至是帶了些嘲諷和惡意,但臉上卻樂開了花:「小姐這邊請,盛惠三百文是也。」
沈雨靈跟著他,一步步往榆樹巷裡行去。
這條榆樹巷不臨河,不臨街,甚至不挨著有名的大街市,很是有些偏僻。
沈雨靈一走進來,就能感受到巷子很是狹窄,兩邊院牆似乎就壓在臉上,顯得異常逼仄。
而且地上用的也不是青石板路,只是一般的土路。
因是冬日,地上的塵土倒是少一些,沒那麼讓人厭惡。
沈雨靈一邊往裡走,一邊皺眉。
「怎麼這麼安靜?這裡都是住家?」沈雨靈如此問著,聲音都帶上些許顫抖。
顯然,她心裡也在打鼓。
「可方家也住香蓮巷,此處又是作何用處?」
沈雨靈邊走邊說,眼睛裡都發著詭異的光芒,她手上特別有勁兒,死死捏在小婷手上,讓小婷疼得直叫。
「小姐,你輕點,你輕點啊。」
「小姐,你別著急,仔細肚子裡的孩子。」
但沈雨靈就跟著了魔一般,便是小婷搬出孩子,也阻攔不了她了。她大張著那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看著巷子兩旁的門戶。
這裡同繁華的汴河大街兩側不同,沒有規整的樓屋和雜院,只有一家家小門小戶,巷子裡的房子似乎都不大,只一兩間的樣子,所以巷道兩側的門戶都只有單開,距離很近,不過十來步的樣子就到了另一戶門前。
沈雨靈越走臉上汗越多。
她不僅肚子痛,也心慌,那顆慌張的心幾乎要從胸膛里蹦出來。
吳德忠見她這般樣子,心裡是一陣陣報復的快意,他面上卻只帶著平靜的微笑,引著她們往裡走。
「小姐別看這巷子不起眼,卻有許多人租住在這,租金相對便宜許多。因著白日多要出去上工,平日裡都很安靜,一點都不吵鬧,算是物美價廉。」
他邊走邊念叨:「方公子經常過來此處,對此處也很熟悉,咱們只跟了兩天,就查到了他經常去的人家是幾號,絕對錯不了。」
他如此說著,語氣就曖昧起來:「只是裡面住的人哦……沈小姐你也要知道嗎?」
沈雨靈的肚子再度抽痛了一下。
她如今懷孕剛五月,還沒徹底坐穩胎,且因她一直再想生一個孩子,一連吃了許多藥才有,這孩子的懷相一直不太好,她也整日都很難受。
大夫叫她多在家躺著,心平氣和養胎,她便也養了。
只是她這一要養胎,方言之就開始頻繁出門,整日裡不在家陪著她。
即便晚上回去,也不過同她說上兩句話便入睡,她總覺得夫妻之間似乎有什麼事,也少了些往日的親密。
但家裡上下,無論她問誰,都沒人能回答她的話,大家都只會說不知道,只會說姑爺在忙,到底忙什麼,在哪裡忙,卻都問不出來。
她甚至問了好多次母親,一開始母親還會耐心紅勸她,大抵是問的次數太多了,就連母親也不耐煩,開始敷衍她。
為什麼沒人關心我?為什麼我的親人都不愛我?
沈雨靈如此委屈想著,通紅的眼睛裡有晶瑩的淚痕閃過。
她不過是關心丈夫,愛護丈夫,怕他辛苦,怕他忙碌,想要關懷他一下而已,怎麼沒人能理解她呢?
沈雨靈惡毒地想:難怪父親整理日詛咒母親,母親可真是個涼薄的人。
難怪家裡的那些女使窮困潦倒,她們心思歹毒,都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