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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意吃完一整杯水,才說:「在團團心裡,娘最好了,就是要大聲說出口。」
這是師父教導她的,有什麼心裡話,就要立時說出來。
感動也好,關心也罷;喜歡也好,憎惡也罷,都直接了當說出口。
沈如意曾經做不到,經歷生離死別,看盡人間冷暖,倒是能坦然說出口。
沈憐雪拍了拍她的頭,沒有再悲春傷秋下去,只說:「那你說,大約是何時?」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低到只有母女兩人能聽到。
沈如意也不自覺壓低聲音,做賊似地說:「大約在十一月初三初四左右,會有人去大相國寺後門處售賣度牒,那會兒應當是最低價,二十貫一張。」
沈憐雪吃驚極了:「二十貫??」
她不自覺拔高聲音,隨即立即捂住嘴:「怎麼會如此便宜,便是娘沒關注過這些,也知道近些年都是百貫上下。」
沈如意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麼跟母親解釋政令調控等問題,因為她自己其實也不太明白,只能含糊說:「就是會降。」
她說的特別堅定,沈憐雪一時間有些猶豫。
「團團,那玉佩是咱們最後的依靠,」沈憐雪認真對女兒說,「娘不是想要給你認親,給你攀附富貴門第,只是想著若有萬一,當了好歹能換些銀錢,不至於身無分文。」
沈憐雪同女兒一向是無話不談的,且不說沈如意從小聰慧,一點就透,再說這些也沒什麼好避諱,她直白說了,女兒能聽懂的就會記住,聽不懂的,等她大了,便也能明白。
富貴門戶,陌生血緣,對於沈如意母女兩個並非是好事。
因謀害和算計而來的孩子,除了親生母親,誰又會喜歡?
沈憐雪怕若真尋了她父親,反而會害了女兒,對方會如何對待女兒,會如何擺布女兒命運,介時她都無法干預。
所以,這塊意外遺落的玉佩,在沈憐雪看來,只作為她們母女最後的保命符。
沈如意仰起頭,看向猶豫擔憂的母親。
她堅定說:「娘,信我,這玉佩不會丟,最終還是能贖回來。」
「這錢,我們也一定能賺到。」
第16章 (18-19章雙更)你……
此刻已是十月末,還有六七日才到十一月初,倒也不急安排度牒的事,如今沈憐雪想的卻是如何讓煎餅賣更多一些。
她道:「一會兒咱們嘗嘗芥辣瓜,大抵能試著做出來。」①
芥辣瓜一打開陶罐,辛辣之味便撲面而來,沈如意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捏著鼻子說:「好嗆。」
沈憐雪對味道很敏感,她取了一小塊出來,先遞給女兒,讓她就著水吃,然後自己再取一塊,放在嘴裡細細品味。
芥辣瓜的味道確實很沖,辛辣之味仿佛帶著氣,直竄鼻尖。
罈子里除了辛辣之味,也有酸澀氣息,應當加了醋調和,所以最終的味道豐富,辛辣酸爽,很是壓口。
沈憐雪忍著嗆,又細細品了一根,這才算摸清做法。
「明日便去問問香料攤,他們大抵知道如何做芥辣醬,待做得芥辣醬,這芥辣瓜就簡單了。」
她又想了想,呢喃道:「不過,若是佐以煎餅,倒是不用那麼沖,味道淡一些,起了壓口解膩之用,便可。」
如此說著,她就把這一小瓶芥辣瓜放起來,準備下回再做菜湯時用來佐餐。
準備完次日的麵糊,沈憐雪跟女兒早早便睡下。
次日,沈憐雪四更便醒了,經過前頭兩日,她已經沒那麼膽怯,覺得可以自己出攤。
她跟揉著眼睛的女兒道:「團團,今日娘自己去吧,你在家小心些,不要碰爐子,若是餓了,再去尋娘。」
此時已經是深秋,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中午時還好一些,早晚若有寒風,都有些令人瑟縮。
她之前已經給女兒準備好了夾襖和風帽,知道她不會凍著,卻也心疼。
沈如意搖了搖頭,她翻身坐起來,自己穿衣:「不行,團團要跟娘在一起,而且團團想吃湯包。」
睡得早,早上便餓得早,沈憐雪斟酌一番,還是不放心把女兒獨自放在家中,便點了頭:「好,但你得跟娘保證,若是累了就歇,不能勉強。」
母女兩個絮絮叨叨地出了門。
經過前面兩日,團團煎餅已經略有了些名氣,並非如何引人流連忘返,夜不能寐,而是因其熱乎和舒適,讓人心中難以忘懷。
今日剛一開張,便立即有人過來排隊,還有同沈如意打招呼的:「團團老闆,早安。」
沈如意響亮地說:「早!嬸娘叔伯,恭喜發財。」
她這一吆喝,把每個人的瞌睡蟲都嚇跑,饞蟲立即翻湧上來。
食客們笑作一團,都說:「團團老闆好神氣,你也恭喜發財。」
沈憐雪讓團團自己數十個錢,跑著去買了一個大□□頭大的灌湯包,然後回來在攤子前吃。
這會兒過來排隊的都是熟客,也不用沈如意如何吆喝,他們自覺排隊拿餅給錢,一切都井井有條。
汴京的百姓們,都能靠自己過上好日子。
沈憐雪一口氣做了一百多將近兩百個煎餅,再抬頭時已經天光大亮,金烏從雲層里探出小腦袋,小心翼翼觀察人間。
這時,汴河大街東側的鐘樓突然響了一聲,沈憐雪動了動耳朵,才發覺到了辰時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