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這個自然。」
說話的當口,楚雲清便進了屋來:「娘,我聽聞……」
他剛說了四個字,抬頭瞧見陌生的夫人坐在主位上,忙止住了話頭。
到底是官宦世家的兒郎,楚雲清一點也不給爹娘丟臉,他立即上前拱手,給李思靜行了一個標準的晚輩禮。
「見過嬸娘,」他低著頭道,「小侄家中行三,嬸娘可叫小侄三郎。」
楚雲清這一番做派,倒是令李思靜刮目相看。
她先讓楚雲清坐了說話,便對孟大娘子道:「恭人家中的郎君,當真是優秀,令人羨慕。」
孟大娘子也很滿意兒子的德行,她道:「令人只管問他便是。」
李思靜扭過頭來,見楚雲清一臉青澀,還是個萬事不通的年輕兒郎,就知他還未開竅。
李思靜語氣越發溫和:「三郎,嬸娘想問你,可知你書包中所落玉佩,是從何而來?」
楚雲清未曾想到這個陌生的夫人居然關心的是那枚玉佩,他剛想著實交代,就想起了今日鄭欣年的囑託。
楚雲清畢竟不是幼童,他經年在書院求學,很是懂得如何待人接物,眼前這個嬸娘一看便不能糊弄,便只得想另一套說辭。
楚雲清微微低下頭,再抬頭時,臉上便落了幾分為難。
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己母親一眼,這才低聲道:「回稟嬸娘,小侄其實也不知玉佩如何而來,書院中同窗眾多,便是其中之一落了也未可知。」
孟大娘子最是知道自己兒子,一眼就看出他撒了謊,卻也因了解兒子為人並未出言。
主位上落座的中年夫人也未立即開口。
她垂著眼眸,面容沉靜,似乎只是把這句話當成稀鬆平常的回答,沒有特別在乎。
楚雲清不敢抬頭,他想了想,又補上一句:「若是嬸娘很焦急,不如明日小侄去書院中問問,總能知道是誰遺落。」
「嗯。」李思靜吃了口茶,緩緩應了一聲。
楚雲清以為她就此放過,肩膀一下鬆了,誰知李思靜接下來便問:「這玉佩雖並非御供,卻也精緻名貴,拿出去售賣,怎麼也要三四十貫,如此貴重之物,怕不是不慎遺落這麼簡單吧?」
李思靜在宮中什麼都見過聽過,對付這般年少小郎君,簡直不用多費唇舌。
她一句話,就把楚雲清說出了汗。
他倉皇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母親,似乎不敢說。
孟大娘子很是配合兒子,這時候便怒道:「孽障,你還敢弄虛作假,還不如實招來。」
楚雲清哪裡還能坐得住,他立即跪倒在地,低頭囁嚅道:「我……兒子在書院同人關撲,僥倖贏了,最後林林總總收了一些贏錢,這玉佩就是其中之一。」①
「娘,娘我錯了,求您不要告訴父親。」
楚雲清一邊說,一邊滿臉是汗地哀求。
平常百姓只得在各種節日、休沐、遊覽日可關撲,私下其實是不允許百姓關撲的,但百姓熱衷,私下多有開盤,玩的種類五花八樣,什麼都有。
自然,他們要躲著街道司和城防司,每每開盤都小心謹慎,害怕被抓。
楚雲清作為書院學子,又出身官宦世家,他竟然跟同窗在書院關撲,自然更是胡鬧。
果然,他這麼一說,孟大娘子勃然大怒。
「孽障,你……你要氣死我,」孟大娘子起身就要打,「你等著,一會兒你爹落衙,我定要讓他好生教訓你。」
邊上的媳婦子手忙腳亂攔了,有勸的,有收拾茶杯茶盞的,雅廳里亂成一團。
楚雲清跪在地上,嚇得六神無主。
如此情景,李思靜便知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她微嘆口氣,起身道:「三郎還小,這個時候最是貪玩,不過鬧上一次,恭人不值當如此生氣。」
她說著又勸:「這玉佩不過小事,既然是關撲贏來,自不好反覆詢問,如此便罷了。」
孟大娘子這一出演得很是賣力,這會兒正坐在椅子上粗喘著氣,她一手順著胸膛,一手抖著指兒子。
「他……他真是不懂事,」孟大娘子抬頭看向李思靜,「讓令人看笑話了。」
李思靜擺擺手,上前溫柔扶起楚雲清,又好生安慰幾句,倒那玉佩不妨事,這才翩然走了。
待到她徹底出了楚家大門,孟大娘子才狠狠灌了一碗涼茶:「你這小子,做什麼騙人。」
她睨了兒子一眼,指了身邊的椅子:「過來說。」
楚雲清抹了一把臉臉上的汗,上前坐在母親身邊,先吃了兩塊玫瑰酥餅,才道:「這玉佩是年哥兒家裡不小心順來的,前日就帶回,我自也不知,便把衣服鞋襪扔去洗衣房漿洗,昨日裡年哥兒問我,我才知道出了這樣的差錯,回來就想問。」
「不過昨日是二嬸的生辰,府里上下都很忙,我就不好再去使喚洗衣房,便想著今日再找。總歸進了家門的東西,丟也是丟不了的。」
孟大娘子治家極嚴,手下的婆子媳婦子都很聽話,丫鬟們也從不亂嚼舌根,家風清正。
正因如此,楚雲清也不怕那玉佩丟了,想著晚一天也無礙。
結果……
他一邊說著,微微蹙起眉頭:「但今日去上學,年哥兒便同我說,這玉佩有些來歷,若是外人問了,定不能與外人說,他怕有妨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