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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憐雪這個攤子,只有她跟李麗顏兩人,全靠自己辛苦賺錢,是很不一樣的。
不過即使辛苦又疲憊,但她精神頭卻一日比一日好,自覺身體也比以前硬朗了。
畢竟她現在每日都在巷子裡來回走,擺攤時也都是站著,風吹雨打之下,竟是比以前氣色要好得多。
她同女兒感嘆一句,沈如意就說:「那是因為娘的手藝好,做的東西好吃。」
「如果做得不好,便是再便宜,也賣不出去。」沈如意一本正經點評。
做吃食生意,最要緊的還是味道。
有的腳店,就比如賣蜂糖糕的那一家,整日裡沒什麼生意,半死不活地都要交不上房租,有的正店卻賓客盈門,每日從早到晚不停歇。
就像是朱雀大街上的白礬樓,除了三層樓高的主店,如今在汴京四處還開了幾家分店,那生意紅火讓人眼紅,甚至因它有了俗語。
未至白礬樓,白來汴京城。
往來汴京的遊客們,若是不去一趟白礬樓,都似乎沒領略過汴京風光一般,讓人扼腕嘆息。
生意好到這個地步,偶爾宮中擺宴,都會叫白礬樓的席面,當真是無人能及。
同樣是做生意,同樣是賣吃食,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好壞。
沈如意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因為母親的手藝好,所以生意才好。
別看那小小的煎餅似乎不難做,只要熟練就能做的漂亮,但麵糊、醬料、酥餅卻缺一不可,沈憐雪自己做過配比的方子,就是比旁人做的好吃。
煎餅好學,肉夾饃卻難了。
那十幾種香料配比當真不好品味,就連整日飲茶品菜的老饕,也很難立即分辨出熬煮紅燒肉的香料,更別提沈憐雪對每種香料都做了調整,使得整體味道更是濃郁芬芳,一點都不腥臊,反而有股肉味的醇香。
如此一來,肉夾饃的生意便越發好起來。
不過肉夾饃賣的比煎餅貴一倍,做起來也頗費事,每每都要提前一日醃製熬煮紅燒肉,又要和面做饃餅,很是辛苦。
後來蘭娘身體好些了,主動接過了看爐火的差事,讓沈憐雪和李麗顏都鬆了口氣。
蘭娘看起來是個十指不含陽春水的嬌小姐,她柔軟病弱,一雙柳葉眉總是輕蹙含淚,讓人看之心軟。
但她性子還是挺惹人喜歡的。
不埋怨,不做作,甚至不怨天尤人,自怨自艾。
她就如同水中的蒲草,只要有水,就能堅韌生長,不畏懼任何寒風暴雨。
相處了幾日,沈憐雪跟李麗顏便都接納了她,就連沈如意也一口一個蘭嬸嬸,叫得可歡。
母女兩個躺在床上,身上是柔軟的鴨絨被,床上是厚實的帳幔,腳底踩著湯婆子,暖烘烘的。
沈如意滾在母親懷裡,小小一團,比那湯婆子還暖人。
母女兩個絮絮叨叨說了會兒話,沈如意便打了個哈欠,不經意地道:「娘做肉的肉湯都很好吃。」
沈如意很喜歡略帶甜口的吃食,沈如意如今很是捨得,每每做完紅燒肉,就會用肉湯熬白菜粉條,亦或者蘿蔔蘑菇,如此煮出來的菜品帶著濃郁的肉香,沈如意能吃一大碗飯。
那肉湯淋在白飯上,濃油赤醬,盈滿豐潤,一口下去,肉湯裹在每一刻飽滿的白粳米上,讓人都來不及仔細去咀嚼,恨不得整碗都咽下肚去。
沈憐雪聽到女兒的小肚子發出呱呱聲,嘲笑她:「小饞貓。」
沈如意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發奇想:「娘,那肉湯我總覺的浪費,不如我們鹵點別的東西,搭著賣?」
沈憐雪發現自己的女兒,總有想不完的賺錢主意。
聰明又伶俐,任何小姑娘都比不上。
沈憐雪便問:「你覺得賣什麼好?」
沈如意想了想:「滷蛋很好吃的,便是拿回家去,這個季節也不會壞,能放好些時候,也可以滷豆皮,香菇或者蓮藕,我都愛吃。」
這些都是好帶又好放的食物,買了回家去,可以配飯當菜吃,也不貴。
沈憐雪認真思索著女兒的話,半晌開口:「倒是可以試試,每日晚食售賣,肉夾饃很快就賣完了,既然也要等麗姐,不如添點花樣,讓食客們多買些東西。」
在汴京,做什麼生意的都有,沈憐雪根本不擔心如何盛放吃食,她只是覺得人手不足,只有兩三個人忙還是太辛苦。
沈憐雪思索著這些,困意襲來,她就摟著女兒安然睡去。
次日忙完上午的攤子,沈憐雪趁著午食用飯,對李麗顏說了昨日的想法。
李麗顏其實沒什麼廚藝天分,她只能按照沈憐雪交待的來,這麼久了,也就只能幹體力活,比如做煎餅、和面、燒炭和洗菜,這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她往常都是搶著乾的。
對沈憐雪的決定,她從來都是點頭,還要誇獎一句:「雪妹真厲害。」
一邊的蘭娘默默吃了兩口飯,然後才說:「我可以滷菜。」
她抬起頭,露出那張嬌美純潔的臉,她低聲道:「只要告訴我火候,我就知道要什麼時候取出,洗菜我也行的。」
蘭娘一邊說著,一邊崇敬地看向沈憐雪和李麗顏。
「我以前……」蘭娘頓了頓,眉頭輕蹙,我見猶憐,「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女子靠自己,可以做這麼多事。」
她這麼說著,似乎想要努力回憶起過往歲月,但話到嘴邊,卻依舊什麼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