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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們身上,我學到了許多,最重要的是,做人不能只靠別人的憐憫和施捨,我們要靠自己。」
「我又何必期盼他的回心轉意?期盼這麼一個人渣重變回人?並且,即便真的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那個人為何又一定是我?」
霍茵茵冷笑出聲:「說得難聽一點,我期盼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還不如自己成為王府中的話事人。」
她握了握沈憐雪的手,目光定定落在裴明昉臉上。
「裴大人,不如我們來合作?」
霍茵茵的重點,最終落到了裴明昉的身上。
她前面的所有話,似乎都是在同沈憐雪和沈如意解釋,又亦或者,她只是說給自己聽。
她要同過去那個軟弱無能,任人欺凌的自己告別,從今日起,從她在甜水巷醒來的那一刻,她就再也不是過去的霍茵茵。
在她內心深處,她已然成了蘭娘,也只會是蘭娘。
霍茵茵看向裴明昉的目光,堅定有力,帶著以往從來沒有過的勇氣和堅韌。
她道:「裴大人,你意下如何?」
裴明昉這才抬起眼眸,淡淡看向她。
少傾片刻,他的目光便落到沈憐雪臉上。
他在無聲詢問她。
霍茵茵是沈憐雪的朋友,是她曾經救過的人,也是女兒所喜歡的長輩。
裴明昉當然偏向同她合作,一起對付靖王趙衸,但他更在乎沈憐雪的看法,要聽一下沈憐雪的意見。
沈憐雪的眸子同他微微一碰,隨即便轉到霍茵茵身上。
「蘭娘,你能在王府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孩子嗎?」
霍茵茵笑笑,看著沈憐雪和沈如意的時候,她眼眸中只剩下溫柔。
在她心田裡,有暖流緩緩流淌。
她沖沈憐雪點頭:「我可以。」
沈憐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裴明昉,最終道:「那就這麼定了。」
霍茵茵臉上揚起燦爛的微笑。
她一邊握著沈憐雪的手,一邊對裴明昉道:「裴大人,合作愉快。」
裴明昉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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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霍茵茵走後,沈憐雪才問裴明昉:「大人,今日真的是巧合嗎?」
此時樓閣里只剩自家人,裴明昉臉上冰山融化,淡笑道:「怎麼會?霍側妃應該就在這裡等著我們,她是有備而來。」
沈憐雪頓了頓,若有所思道:「如此可見,蘭娘在王府中應當過得不錯,大人所言甚是。」
裴明昉道:「以前王府中的信息不好探查,裴府的暗探也未曾查到霍側妃有孕在身,如今看到她已經四月身孕,我便知到底為何。」
沈憐雪抬頭看他,裴明昉收斂起笑容,壓低聲音道:「晉王剛剛被人行刺受傷,一直在王府養病,他在朝中本就沒有威望,一直都是懦弱膽怯的,資質實在太過平庸。他這一病……」
「他這一病,就顯得靖王越發健康了。」
靖王顯然也並非明君之相,但根據裴明昉所言,也不知到底為何,那些人就跟鬼迷心竅一般支持他。
似乎他當不上官家,朝臣們就要罷官不干,大宋就完了一樣。
裴明昉原來百思不得其解,後來同女兒談了幾句,這才明白到底為何。
也正因為明白個中因由,他也明白了霍茵茵如今在王府中的地位。
裴明昉道:「趙衸如今已經二十七八的年紀,他成婚很早,已經同安王妃大婚數年光陰,這幾年來王府中的側妃妾室並非未曾有孕,可不止怎麼,皆無法誕育下來。」
「因此,趙衸至今膝下空空,並無兒女。」
沈憐雪眨了眨眼睛,沈如意這回倒是開口了:「我知道,我知道。」
沈如意也不知道究竟知道什麼,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湊到父親耳邊鬼鬼祟祟說了兩句。
裴明昉一邊聽,一邊點頭,末了到:「好,我知道了。」
他對沈憐雪解釋道:「團團只是說靖王府為何會如此。」
他沒有深談,但沈憐雪卻聽懂了,她道:「也就是說,因為蘭娘有孕在身,而靖王亟需一個孩子,因此,如今蘭娘在靖王府無人敢欺辱。」
裴明昉頷首,笑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大抵該回了。」
剩下的話,裴明昉並未在樓閣里講,待坐上自家馬車,裴明昉才繼續道:「當年官家登基時,便已有朝臣不滿,宗室中也人心惶惶。」
他聲音很低,似含在喉嚨里,只沈憐雪和沈如意能聽清。
裴明昉知無不言:「官家性子平和仁厚,平日裡最是寬仁,即便有朝臣當著他的面駁斥政令,他都不會生氣,若是如此看,他是個好皇帝。」
「但人無完人,官家實在太過心軟,他捨不得動任何人,對於政事堂評議之事總是左搖右擺,拿不定主意,更重要的是,官家身體不豐,時常便要臥病在床,也正因如此,膝下至今只有晉王一個皇子養成。」
這些話,他也不過只能同親朋好友明言,一旦下了馬車,離開家中,他多一個字都不會說。
沈憐雪沉默地聽著,沈如意也安靜下來。
此刻,她們只需要安靜聽著,聽他心中究竟何以深思,便足夠了。
裴明昉低頭揉了揉眉心:「這麼多年,百姓們確實安居樂業,因為邊疆有數十萬將士捍衛,因為朝廷里有不少能臣治世,但這麼下去,總不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