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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譯南隨手指了一個方向。
蕭程清了清嗓子,「好。」
他急著想從這種尷尬而焦灼的氛圍中逃出去,沒想到越走越覺得這條路有些熟悉。
其實直到現在為止,一中這個地方沒給蕭程留下很好的印象。
不是學校的原因,而是因為就在這裡,他發現了洛鏡書對他的欺騙。
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正通往三號人工湖的方向,蕭程第一次來一中的時候,就是在這裡和洛鏡書約會,被洛鏡書幾句話撩得面紅耳赤。
第二次來的時候,也正是在這裡,聽見了洛鏡書說的那句話。
洛鏡書顯然也想到了這一茬,他變得沉默了許多,落後蕭程兩步,目光緊盯著對方的小半截側臉。
蕭程抿直了唇角,臉上的神色很淡,從他的眼裡看不出喜怒。
其實現在再想想,他已經沒有當時那麼生氣了,畢竟後面又發生了許多的事情,蕭程也就決定不再去回想這件事。
只是走到熟悉的地方,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腦海里又浮現出了當時的畫面。
雙胞胎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他們之間古怪的氛圍,也沒有說話。
幾個人踩在雪地里,發出嘎吱的聲響,蕭譯西伸手撥弄了一下樹葉上的雪,被凍得嘶了一聲。
這一聲好像喚醒了蕭程的思緒,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的大樹輕聲說道:
「那天。」
洛鏡書頓時也跟著停了下來,不用蕭程明說,他也知道對方說的是哪一天。
洛鏡書臉上的表情不顯,身體卻默默繃緊了,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頭,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我就是站在這裡,聽見你和那個人說話。」
蕭程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大樹,「當時還沒有下雪,天很黑,所以你沒發現我。」
他以一種平靜的語氣描述著當天的情況,說到最後,甚至還很輕地笑了一聲,「幸好你沒發現。」
當時的他太狼狽了,哭得毫無形象可言,幸好沒有第二個人看見。
洛鏡書臉上的肌肉抖動了一下,緊咬的牙關好似滲出了鮮血,嘴裡瀰漫著一股血腥味。
他的眼眶很紅,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風吹的,那雙眼裡好像還浮現出了淡淡的水光,無聲地注視蕭程時,像是飽含了無盡的痛楚。
蕭譯南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下一秒,洛鏡書就能哭出來似的。
程哥居然喜歡這種動不動就哭的男人嗎?
洛鏡書就是憑藉著這種可憐兮兮的模樣,來獲取誠哥的心疼?
「程哥。」洛鏡書挺直的脊背好像有點彎曲,寒風中的身體像雕塑似的一動不動,偏偏那雙眼睛越來越紅。
蕭程終於肯施捨給他一個眼神,視線觸及對方那雙通紅的眼睛時,明顯頓了一下。
「對不起。」
洛鏡書聲音里有著細微的顫抖,除了這三個字,他不知道還能跟蕭程說什麼。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所有的言語在這種傷害之下都顯得蒼白,連洛鏡書自己都覺得,蕭程不該輕易原諒他。
「你是挺對不起我的。」蕭程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他不想在雙胞胎面前再說什麼,畢竟當時更狼狽的還是自己。
「我那天可是頂著寒風來找你,手都快凍僵了。」
在禮堂門口遇見洛圓,得知洛鏡書的身份時,蕭程是真的渾身僵硬,心裡比身體更冷。
他努力撐著自己的身體走到人工湖旁,全靠著對洛鏡書的最後一點期待。
儘管知道對方之前一直在騙自己,蕭程仍然願意給他一個機會,想聽聽洛鏡書的解釋。
對方的話卻擊散了他最後一絲希望。
身份是假的,感情也是假的。
洛鏡書的嘴裡就沒有一句真話。
蕭程嘆了口氣,他原本是打算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永遠不讓洛鏡書知道的。
但情緒一上來還是沒有忍住,蕭程甚至有些惡劣地想著,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難過,得讓洛鏡書也知道,他當時有多絕望。
雙胞胎在一旁默默地聽著,連向來喜歡插嘴的蕭譯西都沒有說話。
他們從兩人的對話里猜到了什麼,或者之前就是在這裡發生了什麼,程哥才會跟洛鏡書分手。
並且直到現在為止,程哥都沒有對那件事情釋懷,也沒有原諒洛鏡書。
雙胞胎雖然不喜歡看著洛鏡書跟蕭程打情罵俏,但他們希望從兩人的對話中得出更多的信息,說不定能憑藉著這個趕走洛鏡書。
洛鏡書壓根就沒有分給他們注意力,他將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蕭程身上,目光從始至終都沒從蕭程身上挪開。
因為那天在湖邊說的那句話,洛鏡書無數次想要揍自己。
他其實很少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後悔,但在對待蕭程時,他卻總是做出一些後悔的事情。
明明那天只是說的一時氣話,甚至過後他還警告蔣議不要亂說,卻沒想到,偏偏就被蕭程聽到了。
「程哥,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那天說的那句話並不是真心話。」
洛鏡書之前也解釋過,蕭程當時正在氣頭上,壓根就不相信他說的話。
現在他或許有一些信了,畢竟洛鏡書這個人就是口是心非。
但傷害是永遠也無法抹平的,縫補上了也會留下疤痕,原諒其實是受害者的一種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