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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筱筱一看便知他的想法,手一揮:「你但說無妨。」
賈浩這才開口道:「微臣當時其實是帶著幾個長隨走水路往京城來。熟料行至河南府內的時候,忽然遇到了暴雨,包袱不小心落進了水裡。好在你母親當日就想到了這茬,給我縫了一張銀票在內層里。我就去錢莊兌銀。兌出來的銀子,都是這樣的銀子。」
「這些銀子是哪個錢莊兌出來的?」賈筱筱沉下臉來。
「悅好錢莊。」賈浩說完,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當時其實我就發現了不對勁,檢查完了所有銀子,發現只有大約三成是真的銀子。這一路都用得差不多了,真的也只剩下這些了。」說著,他就從懷裡掏出了兩個銀元寶。
賈筱筱正色喊道:「沈福,將戥子和之前比試時的銀子拿來。」
戥子分別稱過,果然之前那銀子沒有一兩,只有九錢半的樣子。賈筱筱放下了戥子,正要說話,忽然瞧見甄承祐對著她使了個眼色。然後甄承祐立刻捂住了肚子又退了下去。
賈筱筱立刻福至心靈,也起身說是有些急事要處理。
賈筱筱走到甄承祐在榴華宮裡日常居住的寢殿後,立刻反手關上了門,喊了一聲甄承祐。
「我在這裡,你過來。」甄承祐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賈筱筱轉過屏風,看到甄承祐正在桌前刷刷寫著什麼。她剛走到桌前,甄承祐已經擱下了筆,拿起那張紙吹了吹:「你父親那邊,你今日就不過去了,我過去讓人送他出宮即可。你過去找元明,讓他上任後,派人去密切關注這些人,每個月,或是他們有異動的時候,就上密折上來。」
賈筱筱掃了一眼上頭的人名,幾乎都沒甚印象,只有最後一個的姓有些讓人不容忽視:鄭。她低聲道:「這最後一個,莫非是……」
「論官職,安定侯府自然是安定侯最高。但若是論才幹……」甄承祐又重新拿了一張紙,「鄭家上下這麼多人,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這位鄭安。」
賈筱筱捏緊了那張紙:「所以,你是準備動鄭家了嗎?」
甄承祐的筆頓了頓,又繼續寫道:「目前還不是時候,鄭安是一省巡撫,輕易動不得。不過,若是悅好錢莊敢做出這樣的事,他不可能不知情。」
「莫非這個悅好錢莊,是鄭家的產業?」賈筱筱問道。
甄承祐搖了下頭:「不是,是承恩公府的。」
「承恩公府?」賈筱筱整個人都愣住了,「鄭家和周家,不是對頭嗎?鄭家還會幫他隱瞞嗎?」
甄承祐這一張紙也寫完了,遞給她:「世上的人都是這樣想的,但實際上,有多少深仇大恨是一定要成為對頭的。不同的,只是當下的立場。行了,宮門要下鑰了,你先過去,等元明走了,你就將這些寫成聖旨發下去。」
賈筱筱聽了也不再拖了,連忙按甄承祐的話去做。手中的紙輕飄飄的,但心裡卻是沉甸甸的:賈浩已經卷進了這件事,不可能獨善其身,看來看去,賈浩都是最合適的人選。只是,這件事事涉朝廷上最大的兩黨,若是被兩黨聯合起來針對,那賈家會不會……
賈筱筱想到這裡,腳仿佛有千鈞重,不知不覺就停下來了。她轉過頭來:「那個……」
身後,甄承祐的眸裡帶著柔和的光,鄭重地看向她:「你放心。我不會讓賈家陷入危險。」他頓了一下又道:「等兩日,朕會安排你們再見一面。」
聽見他的這一句話,賈筱筱心裡忽然鬆了一口氣。他明白,自己擔心什麼想做什麼他都明白。賈筱筱輕輕點了點頭,轉頭走了出去。他說到,她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興許是見到了賈浩的緣故,當天晚上賈筱筱就夢到了自己現代的父母。夢裡,她放假背著大包小包回到家裡,爸爸微笑著給她開門,手中還拿著鍋鏟:「筱筱回來了,快坐下。孩兒她媽,快把水果端出來。你媽媽今天特意給你買了一條魚,讓我給你做水煮魚,你休息會兒,魚一會兒就好。」
自己剛進去坐下,媽媽就端著果盤和水杯笑著過來,拿起刀就削起了水果:「你爸啊,說你喜歡吃橙子,起了一個大早,專門去郊外的樹上自己摘的,回來的時候橙子上都還有露水呢。來來,快嘗嘗。」
賈筱筱看著面前那兩張熟悉的面孔,眼睛裡一酸,兩行熱淚就涌了出來,伸手就想要去抱他們。
然而,她的手剛伸出去,就發現兩個人飛快地往後退去。她追上去,跑得氣喘吁吁,卻怎麼追都追不上,只是流著淚大喊道:「爸,媽!」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眼看到那兩個人逐漸消失不見,她終於跑不動了,跌坐在地上,哭得那叫一個昏天黑地。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筱筱,筱筱,醒醒。」
賈筱筱睜開眼睛,下一瞬,她就被摟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甄承祐身上熟悉的龍涎香縈繞在她的鼻尖,他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低聲呢喃:「別怕,我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小年已過,大家都放假了嗎?
第62章 深夜
那個夢境仿佛是戳開了賈筱筱內心的黑洞, 她心底壓抑已久的害怕恐懼擔心等一系列的負面情緒翻箱倒櫃出來,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周圍的一切都看不到聽不到,只是憑藉本能辨認出這滿身龍涎香的人是這裡自己唯一能夠信任的人。她靠在他的肩頭, 手緊緊地箍著他的脖頸,眼淚肆意地在臉上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