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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生病的時候,她也會第一時間請太醫。可是,自己每每睜眼,身邊的人都只有伺候自己的宮女太監,他偷偷往門口望過,見到過她在門口張望。可是,她從來沒有走進來過一次,更沒有,親手餵過自己喝過一碗藥,不,哪怕一勺。
他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自己病得很重了,暗地裡問過老嬤嬤,而老嬤嬤臉色大變,告訴自己母后是皇后,統領後宮,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情,他必須要懂事,不能給母后添亂。他從此再不敢提這回事,學著當一個好孩子,好好地讀書習字聽話,希望母后能多看他一眼。更別提,那些什麼逃喝藥,懲罰之類的事情了,他從來想也沒想過。可即使這樣,母后也沒有多看自己一眼,每次都是來去匆匆。
以前他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好,所以母后才會如此。可如今聽了賈筱筱和她父母的關愛,他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己這麼多年從沒有求得的母愛,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吧。
「誒誒誒。」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時,一隻手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您怎麼了?」
甄承祐回過神來,按下了心底的情緒,搖了搖頭,拿起了自己的那封信:「這是你父親送來的另一封信。還有,這是元明今早送來的密信。你瞧瞧。」
總感覺他怪怪的呢。賈筱筱接過信紙,剛看了個開頭,就一下子跳了起來:「什麼,悅好錢莊著火了?他們,這是想毀屍滅跡嗎?」
甄承祐啞然失笑:「毀屍滅跡,何以見得?」
「那天比試的時候,不是用了銀子嗎?」賈筱筱下意識地回答。但話還沒說完,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等等,那天的所有物事都被我帶回乾元殿了,除非,有人能夠明確知道那天的銀兩分量不夠,才有可能通風報信。莫非,西戎和承恩公府聯手了?」
甄承祐抬眼望著她:「那日你挑了茶磚,是因為確定它是一斤,還是確認它和那幾本書的重量一樣,才挑的?」
「當然是因為確認它和書的重量一樣。」賈筱筱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她就反應過來了:「西戎的那個扎托,他是根據一斤去判斷的。結果出來後,他即使有懷疑,但是他現在沒有證據,懷疑也就只是懷疑。所以,這場火,只是一個巧合?」
甄承祐微微一笑,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搖了搖頭:「不,那場火,是元明放的。」
賈筱筱差點兒沒從椅子上摔下去:「元,元明放的?莫非,是你讓他這麼幹的?」
甄承祐低頭呷了一口茶:「還不算太笨。」
「可是,您這樣做是為什麼呢?」賈筱筱湊了上去,「這樣做的話,不會打草驚蛇嗎?」
甄承祐看了她一眼:「如果人不走進草里,不打那些草,那蛇怎麼會出來呢?」
「真是萬萬沒想到啊。」賈筱筱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這安國公府是怎麼惹你了,你居然下如此命令?」
甄承祐繼續喝茶,茶香沁人心脾:要是他在之前就知道皇后的打算,那自己就不是燒他一間鋪子那麼簡單了。朕有問題,你們全家才是有大問題!
河南,悅好錢莊最大的店面門口。
裡頭的火已經滅了,大部分銀子都被搶了出來。掌柜累得帽子都歪了,顧不上歇息,一路小跑過來,頂著一頭大汗就回報:「回四老爺,經過盤點,燒毀了大約有三百二十萬兩的銀票,有十三箱銀子燒變形了,需得重新澆鑄。」
「是哪邊的銀子?」錢莊老闆周文負手沉臉道。
掌柜的剛要回報,周文旁邊的侍從立刻附在他的耳旁說了兩句話。周文抬手止住了掌柜的話,轉過身來。
一行人正騎著馬從東街過來,打頭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元明。
周文臉上露出了淺笑,提起衣裳下擺,快步下了台階,迎了上去,雙手抱拳揖了一禮:「元統領。」
元明勒住了馬,定睛一看,認出面前的人,笑著跳下了馬,將馬鞭和馬韁扔給了身後的下屬,笑著向周文一拱手:「周四老爺,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在下如今不在禁軍當職,統領二字,已當不得。」
「元公子太過客氣了。想當年,元公子那一身好武藝,可是讓周某欽佩不已。前日聽聞元公子任河南指揮使,周某還想待元公子安頓下來就來拜會,未曾想,元公子竟然已經走馬上任,居然在此處有緣得見。」
元明面上也是淺笑:「因著家母的病,在下快馬加鞭,就為了讓她安頓下來,不敢再驚擾大家。今日可是第一日到職,倒是與周四老爺有緣得見。待改日家母身體復原,定要與周四老爺喝兩杯,一敘經年。」
「不知令堂如今如何?」周文連忙問道,「這河南有幾位好大夫,只是深居簡出鄭某與他們倒也有些交情,若是需要,還請元指揮使儘管開口。」
「承蒙皇上抬愛,家母服用了嚴院正的藥,倒是有些好轉,如今正在將養著。若是有需要,在下一定向周四老爺開口。」元明微微一笑,微偏頭往他身後看去,「這錢莊可是周四老爺的產業?」
周文側轉半個身子,拈鬚點頭:「正是。昨兒晚上突然走了水,正在清點貨物呢。」
元明斂起笑容:「這錢莊失火,可是大事,可有報官?」
周文嘆了一聲:「今兒個一早就去了,府尹大人親自來瞧了一遍,前後也查了一番,如今回去繼續追查了。我這邊也正在加緊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