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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賈筱筱打量雲遊大師的時候,面前的人忽然抬起眼帘,矍鑠的目光一掃。僅僅就那一眼,賈筱筱就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身子不自覺地一顫,手下意識地自己懷裡一收。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握緊了。她抬起頭來,正對上甄承祐的眉眼。他衝著自己一笑,笑中的安撫意味明顯。感受到手上的力量,賈筱筱的心驟然鬆了一半,衝著他微笑著輕點了下頭,心裡卻仍舊有一分擔心。
甄承祐也微微一笑,手上卻沒松,就這樣轉回頭去,坦然地對上雲遊大師的目光。
雲遊大師臉上的表情未變,對著兩人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貧僧見過皇上。」
賈筱筱感覺到自己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身邊的人一下子跪直了身子。賈筱筱這會兒冷靜了下來,反握住了他的手,先開了口:「雲遊大師果然名不虛傳,能一眼就認出朕的人,那可不多。」
雲遊大師抬起頭來,對上賈筱筱的目光時,嘴角勾了一下:「若是連這個都不知道,老僧也就不在此等候二位了。這半年,兩位應也是見過許多人,究竟如何,兩位心中自有論斷。」
甄承祐也比之前冷靜了許多。誠如雲遊大師所說,其實他命暗衛去尋過許多的高人志士,但是經過試探,沒有一個有真才實學的,全是些欺世盜名之徒。這位雲遊大師,是暗衛去尋賈浩之時,聽說一位大師通過算卦解救了一位被拍花拐走的孩子,還推算出了那一夥花子的去處,最終成功搗毀了那一夥花子,解救了眾多的孩子。暗衛報了上來,甄承祐也命人去多方打聽,打聽到的確有此事,加之也有其他事想要來江南,故而安排了這一回南下。
之前那麼久都過了,許是最近泰山上兩個人換回來過一次,所以這回見到雲遊大師一眼就叫破皇上的身份,就有些激動。是自己太急了。甄承祐按捺下了心思,靜靜地旁觀。
賈筱筱不置可否,低頭飲了一口茶。這是採摘的嫩竹芽制的茶,倒別有一股清香。賈筱筱放下了茶杯:「大師果然好眼力。那,此次我們過來尋大師的緣故,你也是一清二楚了。」
大師微微一笑:「人生八苦,百姓有百姓的苦,皇上有皇上的苦。若是問此事,老僧需起卦,故而……」他轉向甄承祐的方向,眸光晶亮,「皇帝陛下,隨老僧來內室吧。」
一炷香過後,賈筱筱看著通往內室的那扇關著的門,心中長長出了一口氣,握著茶杯的手放鬆了許多:如果雲遊大師能夠看出問題,那麼,是不是有機會換回來了?
內室裡面和外面一樣,只在中間鋪著一張坐席。雲遊大師和甄承祐分坐在兩邊,中間隔了大約三尺遠。雲遊大師的面前放著銅錢和桃枝。
甄承祐靜靜地看著雲遊大師起卦,面上平靜,但放在身側的手卻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瞧見面前的人停下了動作,已是滿頭大汗臉色蒼白。
甄承祐想要說什麼,就見雲遊大師盤腿閉眼打坐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雲遊大師的臉色漸漸好轉,這才睜開眼來。
雲遊大師緩緩吐出一口氣,看向甄承祐的眸光也恢復了平靜:「皇帝陛下。」
甄承祐看著雲遊大師仍舊不是太好的神色,關切地問了一句:「大師可還好?要不要歇息一會兒?」
雲遊大師搖了搖頭:「老僧無礙,還是先說正事吧。皇上今日前來的目的,我已知道,先問什麼?」
甄承祐重新跪坐回去,看向雲遊大師:「大師可算出來,我要問什麼?」
雲遊大師微微一笑:「常人活在這世上,無非功名利祿,再者就是父母妻子。皇上不為前者,正是為後者而來。」
問出這個問題之後,甄承祐就知道自己問岔了,微微一笑,開口道:「如今朕的境況大師也見到了,可有法子?」
雲遊大師掐指道:「俗話說,盛極必衰。大榮如今正盛,卻已有衰敗之勢。依老僧的卦象,皇上的壽數,從此刻起,本只有五年不到。」
五年!甄承祐的手驟然捏成了拳頭,眸中的光大盛,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自己如今正盛年,什麼事情能導致自己在五年內去了,他可不信單單就是自己身子緣故。
雲遊大師像是沒有瞧見甄承祐的表情變化,繼續說了下去:「這五年之後,大榮也逐漸衰敗下去。不到百年,大榮又會如前朝一般,天下大亂。」
最後這四個字仿佛是重鼓一下捶在甄承祐的心上。他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雲遊大師:大榮建立還不到百年,難道,真如周監正所言,紫微星真會被伴星所取代?他如此想著,也問出了這話。
聽了甄承祐這話,雲遊大師面上一松,放下了掐算的手指:「老僧還在疑惑皇上如何會有這機緣,如今看,卻是有高人指點。皇上可否告知,當時可有什麼異象?」
「實不相瞞,正月的時候欽天監就該上報耕籍禮的吉日,但是欽天監報上來的結果是,過了元日之後,有關朕的一應吉日,都沒法算出。朕自然是不信,正月二十七日晚,朕就宣了欽天監眾人過來,在家養病的周監正托著病體進了宮,朕正要問清楚究竟如何,然後,天降星雨。周監正告知三日後在宮中西南角,朕能遇見能解此事之人,說是一名女子。」甄承祐一五一十道來。
隨著甄承祐的話,雲遊大師掐指算得飛快,點了點頭:「原是周監正。多年前,老僧曾與周監正有一面之緣,確是高人。若是老僧沒算錯,周監正壽數本也所剩不多,此事過後,怕也油盡燈枯,沒法為皇上化解這後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