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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曜再問:「吾等當如何?」
「浴血奮戰,保衛我華夏國土!」
數萬人齊聲吶喊,一重重回音,從四面八方撲來,如海中波浪一般波瀾壯闊。慕嬈怔怔地看著,忽然想起和親那年,被烏孫王叔搶奪了嫁妝,囚禁在斷崖的情景。
食不果腹,衣不遮寒,故國無人問津,無人知曉;烏孫時而威脅恐嚇,時而棄之不顧。
就連士兵都可以隨意羞辱他們,當時的大梁,在西域諸國的眼中不值一提!
她告訴自己,在這裡不能哭,可是眼珠子不受控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撲簌往下落。這些年受到的鄙夷羞辱,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哪怕她在阿里木鎮,裝作很快樂,可那種害怕和恐懼始終都在,難以言表。
眼前視線模糊,慕嬈沉浸在過去痛苦的回憶中,沒注意葉曜又在說些什麼。直到身旁的小太監輕輕咳嗽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將士們和百官開始有序散去,葉曜站在她的身前,冷冷地望著她。
臉上的淚痕未乾,慕嬈狼狽極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旁邊的太監們早已垂首,鼻觀鼻眼觀眼,沒人做聲。
「公主在思念什麼?」他意味深長地問。
若說思念前朝,那是大逆不道;若說思念前夫,那是叛國叛君。慕嬈又不肯承認她被感動到了,她試圖轉移話題,於是直直地盯著他,小聲地說了一句:「你胖了。」
「你說什麼?」葉曜震驚。
他緊緊逼視,眼神似乎要殺人。慕嬈忍耐不住,大喊了一聲:「我說,你——胖——了——!」她的聲音不算太大,但也足以讓周圍人聽到。
喊完後,慕嬈好爽。剛剛封了她做公主,難不成現在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她嗎?這不可能。葉曜當然沒有發胖,不過遊戲裡,他當時十四五歲,立繪相對偏瘦。如今他常年習武,體格健壯,看著更威武有力。
眾人噤若寒蟬。
葉曜冷笑一聲,從上而下掃了她一眼,目光停頓在她的胸前,唇角一勾:「你也是。」
慕嬈瞬間秒懂,一臉震驚地看著葉曜。
他反應過來,非常懊惱。葉曜暗暗自責,居然會說這樣輕佻的話,而且是對著一個非常討厭的女子。再看慕嬈微紅的雙頰,卻有一種小女兒般的嬌羞,他的喉嚨微微發乾。
此時此刻,後悔也沒有用。於是皇帝陛下氣憤至極,仿佛他才是那個被登徒子調戲的良家少女,臉一黑,咬牙切齒的走了。
慕嬈:……
她應該給葉曜一巴掌的,不過,她不敢。
不遠處,太后眯著眼瞧見了這一幕,對身邊的侍女說:「這兩個人,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侍女也不明所以,所以親自去問那邊的小太監,然後回稟太后。據說,安順公主見到皇帝後非常激動,想起了過去,但是看到他胖了,很失落;皇帝非常不高興,於是說公主才胖了,轉身就走了。
太后皺眉道:「這兩個人還是個孩子嗎?真是一對冤家……」她想了想,改口道:「哎,都是過去了,這兩個孩子,現在也都老大不小了……還是早點各自完婚吧。」
本朝不提倡貞節牌坊,反而鼓勵生育。太后想了想,決定再過個一年半載,給這安順公主找個鰥夫,也算是圓滿一場。
。
慕嬈惱怒的回了侯府。
雖然只說了寥寥數語,可她就是不高興。到了府上,封賞的詔書已經下來了,弟妹和闔府家僕前來道賀。
御賜的東西還可,新朝講究實際,幾乎不賞賜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物品。因此打賞完眾人後,慕嬈粗略算了算,府上的東西大概還夠吃一個月的。
等眾人散去,廳里只留下一弟一妹。
慕媛問:「宮裡怎麼樣了?他們改造了嗎?你有沒有看到我當初住的地方……」終究是葉家占了他們的家,說起來,弟妹們都很失落。
「沒有。只在太和殿前,我哪裡也沒去。」慕嬈疲憊地解釋。
慕弘和更關心生存問題,他坐在慕嬈旁邊的椅子上,伸著頭問:「七姐,葉氏對你的態度如何,他們是不是還挺忌諱咱們?」
這是當然。慕嬈心道,除非慕弘和沒有孩子,否則這一支將永遠受到葉氏皇族的忌諱。她想了想,道:「皇帝對我很冷淡,他將我從西域接來,只是因為他覺得,□□上國豈有和親女子。我這個公主封號,不過是個虛名而已。」
三人陷入沉默當中,慕嬈得封公主,好像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樣好。安順公主沒有食邑,全家人還是要靠慕弘和吃飯。
慕媛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扭頭對慕嬈道:「七姐,我已經將紅柿趕了出去……往後,還是一切都聽七姐的,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嗯。」
「咱們家能當的東西還挺多,往後省著點當就是了……」
慕嬈無言以對,他們只能靠當鋪生存了嗎?慕弘和聞言皺眉,道:「不可。若是都當了,妹妹你的嫁妝怎麼辦?不過一兩年,你就要出門子了。」
說到出嫁,慕媛羞紅了臉,不再作聲。
「七姐和妹妹不用擔心,」他又道:「實在不行,我找朋友借一點便是。我的朋友可不少。」
慕嬈還以為他想出了什麼錦囊妙計,再一聽原來是借錢,她可不信慕弘和能借到什麼錢。這次入宮覲見,讓慕嬈發現一件很無奈的事情:豪門貴族,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壓根躲避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