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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昨夜不曾睡好,皇帝掛念了。」太后慈祥地笑了笑,趁此機會,向他告辭:「哀家還是回宮歇息吧,皇帝繼續款待這些老人吧。」
「母后先去歇息,待朕忙完,便去看望您。」葉曜連忙起身,想要送太后出殿。然而太后只是朝他擺了擺手,讓他不必跟上,就帶著丫鬟內侍,自行回去了。
葉曜重新落座,他淡淡一笑,看向大殿。
太后歸宮,這正和他的心意。
……
那邊角落裡,容逸實在是吃不下去了,煩惱地放下筷子,同周圍人聊天。
「老哥高壽?」他朝右側的白髮老人拱了拱手。
那老人笑呵呵道:「今歲九十七。老弟高壽?」
「比老哥略小了幾度春秋,虛歲九十二。」容逸面不紅心不跳,道:「老哥貴姓?」
「免貴姓王。」
「王兄好,小弟我姓容。」
倆人正笑呵呵的握手攀談,慕嬈立在一邊,有些無聊。她忽然間覺察到一道目光,在打量著自己。
她急忙朝葉曜的方向望去,見他的目光飄到了另一邊,似乎沒有在看自己。她隱約覺得有點不安全,但又說不出來。
還是低頭老實做人吧。
慕嬈這樣想,也這麼做。她始終不肯抬頭,安安靜靜地幫容逸添飯。容逸這會正跟王老頭聊得熱火朝天,然而慕嬈一直在不斷地給他添湯,似乎想堵住他的嘴。
旁人還羨慕不已:「老弟,你這大孫子,可當真是孝順啊。」
容逸乾笑:「呵呵……」
。
葉曜又看向那個角落。
儘管安順公主低眉順眼,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她不知道,坐在葉曜的位置,能夠看到大殿中的一切小動作。李哲順著葉曜的目光望去,恍惚明白了點什麼。
又見葉曜招手,他急忙俯下身,只聽葉曜道:「切勿打草驚蛇。」
李哲領命,起身後目視前方,好似沒看到安順公主一般。葉曜自酌自飲,心情格外愉悅。
。
宴會終於結束了。
至始至終,皇帝都沒有作妖,也沒有發現她,這讓慕嬈感到非常慶幸。只是師父一直在跟人滔滔不絕的聊天,還讓她心裡惴惴不安。
容逸看她心中不痛快,也有些愧疚,道:「徒弟莫要多心,今日回去,我們就想法設法回金陵。」
「真的?那段主管怎麼辦?」她這樣問,但心中隱約還有一點失落。
「真的。你我今日赴宴,就算皇帝怪罪也找不到段三的頭上。」容逸同她保證,又道:「你若不放心,我們現在還未出宮,還能從地道鑽回那個地方。」
「得了吧師父,怕是皇帝早已經找到那裡。」慕嬈斷然否決,道:「我看還是趕緊回金陵靠譜。」
倆人吵吵鬧鬧,哪像是祖孫,倒像是小孩子在鬥嘴。葉曜立在武英殿的二樓,望著他倆離去的背影,轉身頒布了一道旨意。
黃昏時分,當慕嬈回到暫住的小院的時候,正忙著收拾行李,皇帝的聖旨也到了。
闔府只有兩個人,空蕩蕩的,因此是小太監跑著來喊她。當慕嬈再度看到宮裡人的時候,差點嚇暈了過去。
她拖著萬般不情願的身子,同容逸一道接旨。
聖旨上倒沒說安順公主的事情,只是說皇帝聽聞容老先生有才華,想邀請他入宮一敘。此外,又御賜了書籍御酒,以及一輛可以出行的馬車。因為容家沒有僕人,老先生年歲又大了,皇帝特意要求老先生需有孫輩陪同。
慕嬈聽著聖旨目瞪口呆。
宴席上,葉曜壓根沒有跟容逸說一句話,從哪裡知道他有才氣!這,這分明是……
陽謀!
……
事已至此,待宮中傳旨的人走後,慕嬈沒有說話,默默看著容逸。
容逸被她看得非常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道:「徒弟別擔心,便是葉家那小子認出了你,也不見得會殺了你。」這句話他說的是真心實意,雖然他沒跟葉曜直面打過招呼,但是依他看,這小子並不想殺慕嬈。
「都是你害的。」慕嬈心中不爽,撇下一句話,自個回屋了。她悶悶地坐在榻上,又過了一會兒,容逸在檻窗外喊她。
「吃飯了徒弟。」
「斷頭飯嗎?」
「……」
她聽到容逸嘆了一聲,道:「好吧,徒弟怪我,是為師貪圖口舌之欲,而惹下的禍事。不過這棟宅子可沒什麼地道,只有宮中有。明日你隨我入宮,若是再有什麼不測,為師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你送出去。」
半響,慕嬈將門打開了。她看著站在門外,拎著食盒的師父,道:「算了,師父,既來之則安之,他未必真的想殺我,只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太過於不安了。」
容逸瞅了一會她,只是道:「你放心。」
。
翌日清晨。
容逸起了個大早,又將那套老頭的衣服穿了起來,再貼上鬍鬚,畫上皺紋。慕嬈則簡單了許多,她穿了身秀才的衣裳,戴著儒巾。
轎子早已備好,就停在容府的外邊。師徒二人坐了進去,不消多久,便到了宮中。
皇帝在文華殿接待他。
這座宮殿,因為離御書房、翰林院都極近,如今成了皇帝接待文人墨客的地方。穿過熟悉的宮門,慕嬈扶著精神抖擻的容逸,邁入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