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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叔瞧他緊縮著脖子, 雙肩顫巍巍得打著寒顫, 單手一拍唐軟的肩膀, 輕喊道, 「嗨,小孩兒,這是見鬼了?怎麼......」
止住話頭,卻見唐軟欲哭無淚地轉過身。
不見他還不打緊,電梯內的燈光投影在沈慎言的後背,在立體的五官與魁長的身影前匯成濃黑色的痕跡,掛在脖頸間的長鏈仿若鐮刀的寒光,不停地搖曳。
唐軟被巨大的恐懼占領了理智,連話都未說一句,竟使出力氣狠推沈慎言一把,將人從面前的路搡開。
沈慎言從未見過如此慌張失措的唐軟,緊張問,「軟軟,你到底怎麼了?」
唐軟快步鑽進電梯,顫抖的手撥動電梯按鍵,電梯門順利將小叔叔的關心封鎖在門外。
他好怕,他好怕呀!
不但想嘔吐,就連肚子也痛得厲害,不知道曾用什麼刀子割的,居然這麼疼,疼得他好想去死。
如果死了也是好的。
唐軟笨拙的頭腦閃過一絲靈光。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疤痕的由來,我以為小甜番的沈顧是愛著我的。
他開始揪扯頭髮,從頭皮扯出血來,居然不認為疼痛。
原來沈顧的寵愛,全部來源與他對可憐的唐軟曾經做了最過分的事。
如今他就是唐軟了。
沈顧要拿他的肚子來養骨頭。
好害怕。
眼淚始終逗留在眼眶,死死不肯流淌下來,仿佛亦在殘酷的告訴唐軟。
你雖不是原主,但你享受了原主用鮮血換來的幸福!你的報應也來了,馬上便讓你也嘗嘗極致痛苦的滋味。
割破你的肚子,放你的血,讓你把那兩塊骨頭塞進血肉里養著,直到對方再從肚子裡挖出來使用一輩子。
沈顧!
沈顧!你要是這樣對我,你就太狠毒了!!
我為你忍了那麼多委屈,我以為只要足夠能忍,你在五年後終究重新與我進入小甜番。
不能擅自改變劇情,否則會遭遇不幸!
好害怕!好害怕!
唐軟走出電梯最先衝進洗手間瘋狂嘔吐。
不要,不要,他可以為沈顧做任何事。
可是他不能以血養骨,這對他來講簡直太過殘忍。
即使他腦子不夠聰明,即使他在現實世界是一個沒人願意愛的傻孤兒。
他不想死。
第一個人徹底的心死更加驚駭。
他不想徹底對沈顧絕望。
仿佛聽見沈顧在叫他,從傭人那裡,從每個樓層,冷酷無情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悠長地朝他索命。
唐軟甚至想到,沈顧心裡喜歡唐凌,定然是捨不得叫他養骨。
一定是打算叫自己開膛破肚了。
畢竟哄哄他就可以隨便使喚。
也只有他這樣沒腦子的願意為了愛,解剖開自己的肚子。
不能想。
唐軟並非一個先天的樂觀主義者,他極膽小,甚至懦弱到可憐。
沈顧若是強迫他,或者說些甜蜜的話。
他可能會同意......
沈顧知道他愛他的。
軟軟低頭看一眼肚子,雪白的毛衫間出現了一個殷紅的點,逐漸匯大變深,如即將死亡的牡丹般層層絢爛。
連同他的手,每根捂緊腹部的手都在滴血。
可怕,害怕,殘忍......
衛生間門口傳來一陣低低地嗚咽,咕咕應該是嗅到主人的氣味,用小爪子使勁刨撓門。
縱使如此低小的聲響,也叫唐軟擔驚受怕,如同即將被發現般嚇得忍不住要發出尖叫。
「咕咕,去去......」
他想叫咕咕快跑開。
沈慎言的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
唐軟擰住一口氣,把咕咕從門口拉進洗手間,蜷縮在拐角保護自己。
沈慎言朝沈顧道,「軟軟應該在書房。」
沈顧的聲音顯得極其不高興,「書房沒有。」
沈慎言並未提起唐軟失魂落魄的見鬼模樣,朝侄子道,「或許他去了酒窖,嫂子晚上臨睡前都要適量飲用一些紅酒的。」
沈顧完全不想搭理他,他剛才把石麒罵了一句,嫌他說了不該胡說的話題,並且警告若是再敢胡扯八道,直接收拾東西走人。
如今再看到自己的親叔叔對自己親老婆的行蹤簡直瞭若指掌,更是氣道,「那我去酒窖看一下。」
待沈顧的聲音消失。
沈慎言的聲音又響起,「軟軟,你在哪裡?出來吧,沈顧走了,他要是欺負你,小叔叔會幫你做主的。」
唐軟躲縮在角落使勁搖頭。
沒用的,沒用的。
這是劇情安排,我要被開膛破肚了。
沈慎言來回喊了一圈,也沒找到唐軟,跑下一樓去尋找。
唐軟適才顫顫巍巍從洗手間走出來。
叫他再直面沈顧,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現在對沈顧的情緒十分複雜,比起恨,更多的應該是懼怕。
唐軟想起沈顧的書房打開窗戶,有一截排水管道外做了造型,很適合攀爬。
很難再想到更好的藏身處,唐軟幾乎是條件反射,把咕咕裝入口袋,快步走進沈顧的書房,打開窗戶後簡直不要死地爬上造型架,那上面有一米平方的隱秘雕塑,唐軟想要是被找到,他就跳下去。
摔死也不怕。
無盡的恐懼,令他生出魯莽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