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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慎言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所以這些年他們彼此利用,也都是在各取所需。
如今沈慎言有兩年沒給他提供任何情報,原本厲學認為單憑他的深厚背景,哪裡有需要再依靠外姓人的時刻。
熟料,有件事他預估錯了。
便是輕敵。
沈顧發瘋了。
像一條瘋狂的野狗一般撕咬厲家,撕咬他,處處作對。
厲學不得不拿出些絕招,來請沈慎言兌現當初那件事的諾言。
「沈叔叔,你之前允諾我幫你做的幾件事,會同樣回報我幾件好處。」
「如今還剩一次機會,我現在十分想預支它。」
沈慎言撫摸小狗仔的手勢絲毫未變,「你已經拙略到,連沈顧那種菜雞也對付不了的地步了?」
「你......」
厲學簡直在心底要艹沈家祖宗了。
「你當真不幫我這次?」
一隻雜毛小狗居然學會嗷嗷沖主人吠叫?
看來是調.教的力度不夠。
沈慎言冷笑,「我想試試,過幾天你的求人態度會不會更低廉一些。」
掛斷電話,耳根瞬間清靜。
小叔叔將吉吉單手舉到半空,嚇得小狗嗚哇亂叫,又摟進懷裡溫柔撫摸,一舉一動滿是戲謔。
吉吉卻不敢反抗,乖順地貼近他,汲取對方身上並不足夠的溫存。
沈慎言道,「走,給你的小主人做頓好吃的去。」
院子裡的人共分兩撥,專門負責唐軟與沈慎言起居的共五位,餘下的十幾人都是請來的工人,專門幫唐軟製作古法竹紙的專業工作者。
許江先生在《中華竹韻》序中有言:竹,有四境。即:純潔、虛懷、守節、持貞,一純一虛,一守一持,本身就含了變化之道,蘊含著無數天機。對於中國人來說,竹是一種居所的喜物,又是一種深具精神性的物種(摘自百度)。
紙煏屋的煏牆上張貼著一張張烘乾薄透的竹紙,唐軟謹慎地一片片揭下來攏在懷裡,又交給工人拿去裁剪毛邊,最後擺放他雙手中的,已然是四邊修剪整齊,剔透如翼的古法竹紙。
軟軟被沈慎言剛送到曲洲城,沈慎言將人安排在此間宅院裡直接離開的。
畢竟要干擾沈顧的耳目,小叔叔將近一個月內以談生意為由,馬不停蹄地去過更多的城市。
唐軟起先夜夜都做噩夢,沒有任何人陪伴身旁,靠自己孤苦地支撐,尤其話不能講,連喊都發不出多少聲音,境況每日消沉。
最終撐不下去,他還起了一些很壞的念頭。
趁家裡傭人不備,提著刀子遛出家去,找了一片竹林茂密的地方,揮刀亂砍。
估計也是機緣巧合,從不遠處傳來敲鐘的聲響。
推開竹叢遮掩,發現一座不知建立於何年的破廟立在深處。
索性丟下刀,準備當和尚去。
自古以來,廟是寸土之地,容納不得更多人,況且是供鬼神的,管理破廟的老和尚瞧他紅腫的眸子雖然情死,但是長相濃艷,在鬼神面前怕鎮不住陰氣,又說唐軟年紀尚輕對紅塵仍有眷戀。
取來一本破舊的《多心經》,吩咐他白天抄寫兩個小時,晚上切不可念讀,此經多抄可以靜心、淨心、安心,增長智慧。
大約抄了幾天,唐軟確實能稍微睡得安穩,沈慎言順利回來後,唐軟似乎又安定一些,直到抄寫的心經變成小小一疊,近半年前,終於不再夢見沈顧猙獰恐怖地叫人破開他的肚子。
小叔叔的職業一直頗為神秘,也是兩人慢慢接觸中才揭開謎題的。
沈慎言之前的工作室,是專門幫豪門貴戶的大佬們做藝術品投資,憑藉他獨到的審美眼光與對藝術品市價的評估,幫助有錢人能收藏到物超所值的孤品或珍品。
最近流行收藏古法竹紙抄寫的經文,古法竹紙在華國內自然是千金難求的,沈慎言瞧唐軟自己也愛抄寫《多心經》索性高薪聘請工人在自己家院子裡趕製一批,而後再依照顧客的需求,藉助人脈關係請國內的書法大家親自浸毫保墨,從中間賺取高額的費用。
這份職業的優點是常年悠閒,只消針對老客戶的個人需求,提供藝術品方面的推薦與評估,一年做十幾單生意,即能輕鬆掙八位數。
與小叔叔一同享用完晚餐,唐軟把下午抄寫好的字拿出來叫對方瞧。
從最初的丑字到如今初見雛形的正楷毛筆字,沈慎言可謂功不可沒。
輕描淡寫地指點了一下唐軟需要收筆縱墨的筆畫,在電燈的映照下,儼然師生二人在挑燈講學。
唐軟一個沒繃住,噗嗤笑出聲。
沈慎言掏出鹿皮眼鏡布擦拭鏡片,應笑問,「小孩兒,傻笑什麼?」
唐軟在寫字板標註,「你好像電視劇里私塾的先生。」
沈慎言重新戴好眼鏡,嘴角微勾,「小孩兒,你今天是不是有點過分。」
唐軟微撮圓嘴唇。
沈慎言竟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湊臉過去,「我有那麼老嗎?你好好看我的臉,沈叔叔......老學究......我分明才剛三十出頭而已。」
唐軟確實認真看了小叔叔完美無缺的面孔。
有些男人越老越值錢的。
譬如沈慎言。
唐軟很多次都偷偷在心裡描摹過對方的面孔。
俊美,沉穩,連眼尾若有似無的細紋都飽含歲月沉澱的智慧與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