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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叢一愣,倏地回頭。
一道人影負手立於身後,身形頎長。眼上覆一潔白絲綢,包裹一圈。只露出弧度姣好的下巴,嘴角微勾著。
沈星叢拱手:「宗、宗主。」
「不必多禮。」
朴九天繞過他前行。
沈星叢跟隨其後,又聽前方人道。
「我出關以後一直在觀察你。見你不顧安危與魔種相抗,內心敬佩。所以才將請君入甕的重任託付於你。」
「但我沒想到你後邊竟又對魔修出手相助,甚至不惜親自涉險。」
朴九天坐上主座,面上帶笑。
「我是否是託付錯人了。」
沈星叢沉默片刻:「弟子甘願受罰。」
「罰你之前,我先問個問題。」朴九天手托腮,「你為何要助那魔修?」
沈星叢:「……」
沈星叢:「此前慕容師兄應提過……」
朴九天打斷:「我要你親自轉述。」
沈星叢不知宗主何意。就算問清他救助原因又有什麼意義。
事已成定局。對於正統修士而言,無論是何緣由,都不應幫助魔修。
「因我,」他道,「因我不忍。」
朴九天:「他屠害全門,傷了你師兄師姐,你依舊對他不忍?」
沈星叢:「……是。」
朴九天:「若他是屠殺呢。」
沈星叢艱難回應:「但終是留了性命。離前我已盡力救治,應不會有大礙。」
朴九天:「這麼說來,你是想藉此幫他開脫。」
沈星叢無言片刻,張開口。
「朴宗主。無論是否傷及性命,蕭霖所為都是離經叛道。」
他微蹙一下眉,「所以,無論師門如何處置,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朴九天看他一會兒,露出笑容。
「但若重來一次,你還是會助他逃走。」
沈星叢沒有反駁這句,雙臂垂在身體兩側。
宗主堂內寬闊。因只有他兩人,偶爾能隱隱聽見迴響。
沈星叢靜默等待宗主做出處理。少頃聽見衣服摩挲,是朴宗主站起身。
「魔種混入我門,犯下滔天罪孽。你助其逃走,理應當罰。」
沈星叢:「是。」
「但,」
朴九天話鋒一轉,「你於魔修手中救下門人,及時治療,免去滅門危機。又應該賞。」
聽見這句,沈星叢不由一愣。緩緩抬頭。
朴九天立於主座前,手負身後。
「功過相抵,此事就到此為止吧。」
到此為止?
沈星叢不敢置信:「但宗主,我……」
朴九天:「怎麼,你還想要受罰?」
沈星叢:「可林燃宗主那邊應當如何。」
「管他作甚。」朴九天一笑。
「你是我門弟子。如何處置,又與他何干。」
放棄沈星叢,相當於放棄了線索。
林燃早知朴九天秉性,並不對其承諾抱有希望。
無論如何,這回都算是白跑一趟。
他御劍回門。當抵達的時候,聽人說沈寒凌已經回了。正在堂內等他。
林燃這才想起。
原本他叫沈寒凌回來,就是不想自己弟子摻和魔種這事兒。
那會兒他還不知道菱長老死了,以為很快就能得到結果。
誰能想到……
回想今日局面,林燃心中不快愈甚。
他走進堂內,見沈寒凌站起身:「師父。」
瞧見自己親傳,林燃不郁散去了些,道:「你回來了。」
沈寒凌拱手:「我方才聽聞師父去了逍遙門。師父見到兄長了嗎。」
兄長。
林燃皺眉:「與魔種為伍之人,你怎還如此看重。」
沈寒凌不明緣由,但還是斬釘截鐵回應:「兄長不會與魔種為伍。」
「我親眼所見,還能騙你?」林燃瞥自己弟子一眼。
「此後,你莫再提要去逍遙門之事。尤其那沈星叢,絕不可接近。」
沈寒凌不明白僅是過去一夜,師父態度怎會發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不願放棄:「可我已應兄長……」
「寒凌。」林燃停步,陰鶩的眸子帶上一絲陰霾。
「連你也要忤逆於我?」
沈寒凌第一次瞧見自己師父這副模樣。不似平常那般從容大氣,有些怔住:「不敢。」
林燃見弟子表情,自知已控制不住情緒。揉揉眉心:「我乏了,你無事就下去吧。」
「……是。」
沈寒凌只好退出。
合上門後,他原地佇了好一會兒。
結果還是沒能問清具體發生了什麼。而為何喚他回來,師父也沒解釋。
逍遙門究竟出了什麼事。
提及魔種,難不成是有魔種混入逍遙門?
那兄長怎麼樣了?
「……」
想起兄長,沈寒凌蹙了下眉。
莫非此後真不能相見?
好不容易兄長妥協,願意與他一同回門。他不想因此事放棄論道機會。
何況逍遙門既有魔修混入,他也擔憂兄長安危。
沈寒凌此前從未違背過師令。此時既是想走,可喚來飛劍,又遲遲不敢上。
「真巧,這不是此前那個修士嗎。」
聽見聲音,沈寒凌側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