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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血光四濺。
那詭異粗木被攔腰截斷,竟如同生物般流出綠色液體,接著直直往下墜去。落入深淵以後,再不見蹤影。
沈星叢一驚。
他沒想到蕭霖竟會忽然動手。如此一來,那底下生物是否會齊齊襲來。
他心下警惕。但瞧了半天,底下也再無動靜。
莫非是因為魔種之血,令這些異形靈木天生親近;又或是懼怕蕭霖威壓,不敢逾矩?
正想著,又聽身旁人開口:「我雖可下令。但『深淵』無靈智,只憑本能行動。今日命令,怕是明日就忘了。」
沈星叢怔怔:「它們聽令於你?」
蕭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瞧著沈星叢,忽而彎了下眼。
「師兄不必如此害怕。日後出行,我總與你一道便是。」
沈星叢感到身旁人靠近,指縫壓上力度。牽手改成了十指相扣。
緊密之極,仿佛是要就此相連,再也掙脫不得。
「走吧,行宮很近了。」
魔宮遼闊。尤其主殿只魔皇一人居住,更覺冷清。
可侍女侍從們也不敢自作主張添裝飾,又或是尋些美人來填後宮。
倒是有溜須拍馬之人這麼做了。但這馬匹大約是拍到了馬腿上,該魔將以及那尋來美人盡被投入深淵,此後再無人見過。
光是思及那日深淵深處悽厲慘叫,都叫人好幾天睡不著覺,生怕有朝一日輪到自己頭上。
這天尊上忽然離宮,眾人在詫異之餘鬆了口氣。總覺可以休息一會兒,不用再提心弔膽。
而沒過多久,尊上便回宮了。
手裡還牽了一名男子。
外表雖比不得尊上俊美,但目似朗星,風流倜儻。分明已經墮魔,氣質仍帶了些修士特有的獨立於世。
尤其魔紋纏身。魔紋是詭譎妖異,這兩方截然不同之感碰撞,竟生出一獨特的美感。百荒魔域之大,卻無人見過這等魔修。
二人一路過去,廊邊侍從侍女便一路跪下。
蕭霖走得很快,沈星叢也來不及打量四周。直到推入一殿門內。
沈星叢瞧見裡邊。要比他在靜心峰居所兩倍都大。
雕樑畫棟,富麗堂皇;帷幔輕垂,隨風輕搖。
桌上擺了好些瓜盤水果,但從擺設樣式來看,從未動過。
這幾日沈星叢與尤刃待在一塊兒,倒也從對方口中聽得百荒魔域大致情況。
百荒魔域荒蕪,某些地方甚至連土壤都有毒的。不能種植靈田。
也因此,這類新鮮靈果在百荒魔域內極為珍貴。甚至連尤刃從前當魔將的時候都不一定能吃上。
沈星叢聽了這些,只覺魔修嘴上說崇尚自由。可各方各面,倒也不見得那麼自由。
「師兄日後住這裡。」蕭霖看來,「同我一起。」
沈星叢沒有回話。
他其實尚未做好準備。或者說,他並不打算在這屬於「魔皇」的魔宮長住下去。
他來找蕭霖,除卻見面,更因有些話想問。
但蕭霖並未察覺異樣。或者說刻意忽略了這點。
參觀完寢殿又去往他處,一一給他介紹。相比初時,語氣略帶了些雀躍。
奪下魔宮,就像孩童炫耀自己的功勞。
「此處是主殿。我來那日,那人正在座上飲酒。」
酒飽思淫/欲,溫玉在懷。自負一身修為,卻萬萬沒想到已有人掠過魔域深淵,直盯上了性命。
層層白玉台階之上是一主座,龍身騰於其上。莊重威嚴。
沈星叢聽蕭霖描述,腦內不覺浮現當時畫面。
那時,這雕欄玉砌的殿堂之內必然是觥籌交錯,嬉笑怒罵。
誰也不曾想過,在這歡聲笑語的下一秒便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哪怕未親眼所見,可思及那日蕭霖屠門,沈星叢也幾乎能想像出同樣場景。
鮮血自那主座滲出,蔓延攀爬下了階梯,直至腳邊。
他不覺往後退了一步。
「師兄?」
聽見聲音,沈星叢回神。
他這才意識到此時並非彼時,方才瞧見的血腥與橫屍不過是幻象。
再看眼前,主座依然屹立於高處。
主殿森嚴。因這偌大空間空無一人,倒顯出幾分冷寂。
蕭霖注意到他視線:「要上去嗎。」
他要拉人往前,卻被反手扯住。
沈星叢抓著蕭霖手掌,垂著頭,映入眼帘那冷色地面:「我,我有話跟你說。」
「……」
蕭霖笑:「說什麼。」
此處空曠,甚至能隱隱聽見回音。
沈星叢總覺不太自在,好似被什麼人盯著。他搖頭:「換個地方。」
蕭霖靜靜看他。
沈星叢半天沒得來回應,不由抬頭,恰好與那雙漆黑瞳孔撞上。
他心下一沉。下意識躲避,手上力道卻越緊。
「師兄,你為何不開心。」
沈星叢一愣。
「之前也是如此。好不容易相見,師兄卻一臉為難。」
蕭霖語氣明顯冷淡了幾分。
「怎麼。既是魔修,師兄也不許我殺麼。」
沈星叢艱難:「不、不是。」
蕭霖:「那是為何。」
沈星叢:「我只是不解……」
為何要奪下魔皇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