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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
每每回想之前對話,林燃便不由羞惱。
「蕭霖在百荒魔域。」
支走了其他弟子,室內二人單獨詳談。
聽得朴九天這句,林燃拍案而起:「我當然知道。他身份既已暴露,除了百荒魔域還能去哪兒?」
朴九天笑:「他身上既無魔紋。人界之大,哪裡不是他的去處?」
林燃:「……」
半晌,他出言諷刺,「若非此事你拖了這麼久,我們早在途中攔住他了。」
朴九天搖頭:「我這忙於修整師門,哪有這工夫。」
林燃冷笑:「所以我不都說了,將那賊子交給我。我自會替朴宗主分擔解憂。」
朴九天充耳不聞:「蕭霖前往百荒魔域以後,倒幹了一番大陣仗。眼下,說不定魔皇之位都已易主了。」
因百荒魔域遙遠,加之不適修者生存,因此消息封閉堵塞。林燃是有心派弟子過去潛伏,但每每要麼是被發現倉惶逃竄;要麼是被捲入私鬥之中,再也聯繫不上。
久而久之,林燃也便放棄了。
因此這等消息他是第一次聽聞。短暫怔住後,臉上顯露異色。
這魔種果然可怕。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占地為王,怕是殺了不少人,修為定要比此前還深厚。
眼下他都已不確信。若是自己只身前往百荒魔域,能否殺得魔種。
若非此前被阻攔,他怕是早得逞了。
思及此,林燃心中鬱氣更甚。
時間回到現在。
他未出聲應門,屋外人便一直在等候。
林燃皺眉:「你若是為你兄長而來,那便不用說了。」
沈寒凌此前已吃了多次閉門羹。
前日與朴九天談話以後,他本想立馬找師父說明。可對方成日早出晚歸;要麼他剛找到機會,在說出「兄長」二字就被皺著眉頭打斷。
事已至此,儘管夜間拜訪有失禮儀,但他想做最後一次嘗試。
沈寒凌:「我想與師父聊聊。」
林燃:「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允你去逍遙門。我乏了,你下去吧。」
屋內燈光熄滅,這是下了逐客令。
若在平日,沈寒凌或許就退下了。可這件事一直懸在心頭。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說清楚。
沈寒凌對著暗下的屋門:「師父可否見我一面。」
沒得來回應。
可沈寒凌知道師父修為高深,是一定能聽見他說話的。
他沉默片刻,開口:「師父修為高深,心懷天下。又對我處處指導,師恩似海,無以為報。」
「可兄長……」
他閉了閉眼,「兄長救我於危難之中,且待我不同旁人。與兄長待在一起,我很輕鬆。」
他知自己天賦卓越,所有人看他都是飽含期待或羨艷。因被眾人捧著,他情感逐漸變得淡薄,以至於不知該如何與同輩相處。
或者準確而言,是被遠離了。那些後來居上的同輩,都變成周遭喝彩聲中的一個,面容逐漸模糊。
亦有人不甘或嫉妒。而對此,他心中同樣無法產生波瀾。
唯獨兄長不同。
修為既高於他,卻待人平和,亦不會對他特殊對待。
許是因幼時記憶太淺。他看兄長與其說是「親人」,倒更像是「摯友。」
能一起修煉論道,共同探討。偶有頓悟,便觥籌交錯相談甚歡。
這一切,是師父與前輩們給不了的。
沈寒凌難以具體形容自己想法。只覺每每立於人群,周遭吵鬧,他卻獨自一個。
「師父吩咐我皆可去做。」
沈寒凌道,「唯獨這點,希望師父給我一些時間。」
哪怕一段時日都好,他想去見兄長。
他極少如此對人訴說。因對象是師父,更因他想要相信朴九天說過的話。
既是他敬重之人,所以一定也能將他的話考慮進去。
周圍安靜下來,聽不得半點兒聲響。
沈寒凌立在門前。望著眼前雕花紋飾,等待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少頃,門開了。
沈寒凌眼睛一亮:「師父。」
林燃眼神陰鶩,看著自己弟子:「說完了?」
因語氣不太對勁,沈寒凌有些遲疑。
「我已重複數遍。」林燃道,「這件事到此為止。若你再提,我只能將你關去禁閉,叫你好生清醒。」
他發泄完心中一通鬱氣:「下去吧。記住,這是最後一次。」
原本往常這時,沈寒凌再怎麼執拗也該走了。可這會兒當他說完這句,對方卻眼也不眨,目不轉睛望著他。
林燃眉頭皺得更深。
因此子天賦出眾,他向來偏愛看重,不比在其他弟子面前那般嚴厲。是因這點令對方產生錯覺,以為可以蹬鼻子上臉了?
他剛要出聲呵斥,卻聽眼前人開口:「師父那日,為何喚我回來。」
林燃一頓:「什麼?」
「魔種屠門那日,」沈寒凌道,「師父是早知此事,才提前喚我回來的嗎。」
林燃不快:「休得胡言。」
他全然沒想到會被自己親傳追問。
而且他是一片好心,不想親傳弟子被捲入魔種那檔子破事罷了。
沈寒凌:「那師父為何……」
「我喚你是因突發事故,而後又搞定了,所以才不需你。」林燃冷言打斷,「怎麼,我不一一向你匯報,你就要質問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