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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右渠身穿皇帝賜的官服,站在承平侯府正門前。
他今年騎馬遊街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往侯府門口一站,圍觀的百姓,如潮水一般湧來,幾乎淹沒承平侯府。
百姓議論紛紛。liJia
「狀元郎這是在幹什麼?」
「誰知道呢,等承平侯府的人出來不就不知道了?」
「嗐,元家小娘子在承平侯府侍疾,你們不知道?」
「知道了,然後呢?」
然後承平侯府的人開了大門,偷偷看一眼外面的情形,便趕緊回去稟了主子。
承平侯府太夫人覺淺,醒得早,用早膳的時候,聽說外面來了人鬧事,不慌不忙道:「打發了就是。」隨即又繼續氣定神閒用飯,還口吻隨意地問伺候的丫鬟:「小佛堂的那個怎麼樣了?說什麼沒有?」
丫鬟納悶搖頭說:「沒呢,不吃不喝也不鬧。也沒說要找人求救。」
承平侯府太夫人悠閒自在淨了口和手,優哉游哉起身,讚許地點著頭道:「小小年紀,竟這般沉得住氣,走,去瞧瞧。」
元若枝半睡半醒的時候,聽到有人推開門,便睜開了眼。
兩夜一天,她只喝了些水,餓暈過一次,現在手腳發軟,嘴唇已經開裂,呼吸都費勁兒。
承平侯太夫人杵著拐杖進來,冷眼瞧著元若枝,溫聲問道:「你可要找什麼人過來見一見你?」
元若枝緩緩眨著眼,弱聲道:「我的家人,會來的。」
承平侯太夫人篤定說:「你知道的,只要老身不放你,你家人救不了你。姑娘,你是聰明人,放聰明點兒。」
元若枝嗤笑道:「聰明?」
承平侯太夫人定定瞧著元若枝,等她下句話。
元若枝無情嘲諷:「昔日老承平侯征戰四方,拋頭顱,灑熱血,立下無數戰功,如今堂堂承平侯府,已經要像一條狗一樣靠囚禁區區一個小女子來媚上。我若學你們這樣削了祖宗給的骨氣,就叫聰明嗎?不知道老承平侯泉下有知,會不會氣地自掘墳墓,死都死不安寧。」
「你——!」
承平侯太夫人平淡的目光驟然犀利,她動了怒,良久才壓下火氣,緊握手杖,冷笑道:「好伶牙俐齒的丫頭!那你就好好呆著吧!」
元若枝無力地靠著牆壁,聽到關上門的那一刻,她閉上了眼。
承平侯太夫人心中那團火氣並沒消除,無他,元若枝的話踩到了她的痛腳。
若非兒孫無出息,她體面一生,又何必這般替大皇子妃做這等下作的事,不還是為了給而兒孫博個好前途。
承平侯太夫人鬱結許久。
丫鬟進來問:「太夫人,元姑娘要一杯水,給不給?」
承平侯太夫人忖量片刻後,道:「給她吧。」
丫鬟倒了一杯水給元若枝。
元若枝雙手發抖,根本端不穩水,她顫顫巍巍喝下一口,一不小心,將杯子打落在地。
丫鬟「哎呀」了一聲,也不覺得意外,餓了那麼久,手軟很正常。
元若枝下床去收拾。
丫鬟連忙說:「我來,我來。」
元若枝便重新坐回床上,丫鬟走後,她將悄悄藏起來的瓷片,握在了手中。
她素來不愛爭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但這並不代表若有人欺辱她,她會心甘情願忍著。
承平侯府外,越發聲勢浩大。
王右渠站在侯府門口,朗聲要人。
元若嫻親自出面打發他,笑著說:「狀元郎這是幹什麼?我妹妹好好兒地在侯府給太夫人侍疾,我娘家人都知道的,你有什麼不放心?」
王右渠視若無睹,根本不將元若嫻放在眼裡,張口便是要讓侯府放人,他要接未婚妻回家。
元家人想將王右渠「請」進去說話。
王右渠冷冷瞧著林家出來的家丁,道:「你們動本官試試?」
家丁都是白身,當然不敢動。
承平侯太夫人聽聞王右渠這般難打發,派了家裡的哥兒和夫人前前後後地去,全叫王右渠給罵回來了。
下人轉述罵人的話到她耳邊,她氣得臉色發白,這個王右渠,比元若枝還會罵!還不帶一個髒字。
承平侯太夫人知道擒賊先擒王,只要元家人鬆口,王右渠沒有鬧的道理,她便吩咐人去找元家人。
沒多大會兒功夫,侯府主母親自來稟:「找不到元家人,都不在家,許是閉門不肯見。就留了王右渠這根硬骨頭在外面。」
承平侯太夫人因想到元若枝說林家像條狗,不悅道:「什麼硬骨頭!我們林家還是條狗不成?」
主母自知失言,低頭道:「媳婦再去找。」
一直快到午時,承平侯府還沒放人,事情越鬧越大,直達天聽,宮中派了人來問。
承平侯府太夫人意識到勢態不對,得放人了。
喬貴妃終於悄悄派了人出來傳話,讓侯府放人,太夫人鬆了口氣,再關下去,就要麻煩了。
承平侯府太夫人,這才讓元若嫻帶著元若枝離開。
為避免旁人說閒話,還特地給元若枝換了嶄新的衣裳,重梳頭洗臉,讓她體體面面地離開。
承平侯府太夫人很冠冕堂皇地說:「替老身侍疾,辛苦二位了。」
元若嫻笑了笑,說:「不辛苦。」
元若枝穿著新衣裳,握著瓷片,腳步虛浮地離開了承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