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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元老夫人在寶河莊上的那點兒頭疼腦熱瞬間都沒有了。
她吩咐下幾個兒子料理好後面的事,便揮退他們,悄然在房中試起命婦禮服來。
元永業剛榮壽堂離開,就收到了小廝從前院送來的帖子。
他看完帖子上的落款,冷笑了一聲,心裡又氣又傲。
好一個有眼不識珠的昌平侯府,這麼多天才下帖來拜見他,現在才知道他家枝姐兒的好了吧!
如今倒要看看他這個做岳丈的舍不捨得鬆手了。
元永業在昌平侯府那兒攢了一肚子的氣,如今自然是要把氣都泄出去,才會搭理昌平侯府。
於是魏鋒程的帖子,被壓在了元永業書桌最角落的位置。
元若枝眼尖,她進元永業書房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昌平侯府的帖子。
沒辦法,魏家的帖子她不知道親手收發多少張了,就像自己貼身的帕子那般熟悉,想不認識都難。
元永業順著元若枝視線看過去,很溫和地笑著道:「枝姐兒來了?」又坦然地說:「魏家下帖子了,不過爹不打算這麼快就回復他們。嫁女兒就要矜嬌些。」
呵,少了她這個絆腳石,魏鋒程這麼快就主動起來,果真是中意元若嫻啊,一時半刻也等不得。
前世真是難為他還同她成婚了五年。
元若枝冷冷地移開眸光,轉而關心起元老夫人封誥命的事情:「父親,內廷官說祖母的誥命皆因有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大伯父可打聽出來是誰了麼?」
元永業擺著腦袋說:「我也不知道,總之不是昌平侯府。」
元若枝抿了抿唇角,她雖厭惡魏家,卻期盼此事是魏家做下的才好。
倘若不是魏家,是那位……可就更嚇人了!
元若枝沒在元永業的書房待多久,就叫玉璧給喊回去了。
不為別的,人語堂一下子來了太多人,她們幾個丫頭招架不了。
元若枝一回到院子,發現人語堂成了家裡最熱鬧的地方,平日裡不大來往的姊妹堂嫂們,紛紛帶著禮物過來慰問她,關心她在寶河莊上累沒累壞。
元若枝暗道,這都回來有半旬日子了,再累也修養好了。
反倒是突如其來的熱鬧,讓她有些不自在。
大夫人尤氏也在,她就像瞧不見元若枝眼裡那些不適一般,親昵地拉著元若枝的手,說:「我的好侄女,你這幾日都瘦了。這是我娘家送來補身子的藥材,伯母體質陽熱,用不上,你叫你丫頭平日煎給你喝,喝上五六天,保證又叫你胖回來。」
元若枝福身謝過,當著尤氏的面跟玉璧說:「去煎一碗我嘗嘗,若明早起來臉上沒長肉,我得找大伯母的麻煩。」
屋子頓時笑開了。
尤氏還是頭一次發現,她這長相妖嬈的侄女,也不是那麼木訥,只是平日裡性子比元若嫻穩重,不愛咋咋呼呼的罷了。
說起玩笑話來,卻也不比那活潑伶俐的小娘子差!
元若枝本想留她們吃飯,但近日家中人情繁忙,且災情的事沒有徹底過去,她不好不講禮數。
便將這頓飯留到了元家辦完喜宴之後。
元若枝說話得體妥帖,尤氏知道元若枝喜靜,接下話茬,順坡下驢攬著幾個話最多的女眷,起身道:「你們幾個這樣熱情,走走走,都去幫我對帳去。」
一屋子的客人便被尤氏一下子全帶走了。
但元若枝卻沒有閒下來。
除了元家本家人送的東西,還有府外的人往元家送賀禮,甚至有些人家,連元老夫人都想不起來是哪門子親朋好友了。
這裡頭還有單獨送給元若枝的禮物。
譬如,平康大長公主府的賀禮。
平康大長公主一聽說皇帝嘉獎元家,就知道這裡頭肯定有元若枝的功勞。
她便也派了人,送了一份薄禮給元家,單獨給了一份元若枝。
元若枝全部敬領之後,向尤氏遞了話,喜宴當天宴請平康大大長公主。
尤氏剛敬領完寶河縣知縣送來的賀禮,才把他的名字加入宴客名冊上,接著又來了平康大長公主這般身份貴重的人,喜得她在議事廳里大笑了好幾聲。
元若枝真是元家的福娃娃。
整個元家都充斥著喜色。
獨獨東北角的院子——現在改了名叫積香館,蕭瑟的嚇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積香館,關起門來過冬天了。
霍氏本就不是個大度的人,平日還能裝一裝,這些日子接連在元若枝手上吃虧,元永業又有意疏遠著她,夜裡都宿在姨娘那兒,氣得她病倒了。
元若嫻貼身伺候著。
不伺候也沒有辦法,就這麼大的院子,她還能去哪兒?
總不能出去還對元若枝賠笑吧!
她笑不出來。
霍氏躺在床上猛烈地咳嗽,聲音都很嘶啞:「小蹄子不知道著了什麼魔,變得比從前刺手多了……真是難對付。你父親現在又冷落了我,兒啊,娘不憂心別的,只擔心你的婚事。」
元若嫻心裡也緊了一根弦。
她可太明白在這個世道上,嫁個好人家的重要性了。
剛來的幾年,元若嫻也不太習慣封建教條的約束,可被人伺候慣了,看著奴婢諂媚下跪,享受著二十兩白銀就可以拿捏一個奴隸的自由與性命的優越感,她便決心不做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