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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閣老們日理萬機,這可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這是……」
蘇嬤嬤正要說話,外面傳來一道清冷的男音:「你不認得我的字?」
元若枝與蘇嬤嬤同時回頭,蘇嬤嬤一臉意外,而她則是極力隱藏下眼底的驚訝,不……應該說是驚艷。
男人穿著青碧色曳撒,身材修長清癯,細長的鎖骨與鋒利的喉結處,織金滾邊襯在他白皙的皮膚下,隱隱流動光彩,疏冷而華貴。
他骨相完美到毫無瑕疵,唇薄而紅。
最拿人的卻是那雙如墨沉鬱的雙眼,在濃密鴉羽般的睫毛微微扇動之時,不經意地便拋出一道慵懶而冷郁的眸光。
元若枝從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
仿佛奪取天底下所有珍寶的光芒,都不及他輕挑眼梢時溢出來的萬分之一。
聶延璋不徐不疾地走近,似一株裹了冷霜的翠竹,能叫人聞到唯恐褻瀆的幽幽竹香。
他停在元若枝跟前,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可認得我?」
太子說話,蘇媽媽哪裡敢多嘴。
與別的小丫鬟一樣,她只敢靜默地站在一旁而已。
元若枝很鎮定地福了身子說:「不認得。」
她心裡卻疑惑,聽說平康大長公主是生過一個孩子,但是早早便夭折了。
這位既不是公主的孩子,那是誰呢?
他不僅在公主府內出入自由,連府里的下人都怕他,自然是地位不輸大長公主的。
元若枝的心口猛然一跳,難道說……
她極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目光里僅僅只流出難以察覺的訝然。
可還是叫聶延璋發現了。
他懶散地笑了笑,聲音也是漫不經心的:「你既不認得我的字,也不認得我的人……」
卻說,要嫁給他。
很好,十分好。
元若枝仿佛被人拿捏住了小辮子,她即刻跪下請了安:「太子殿下萬福金安。」
「嗯。」到底是有些腦子的,聶延璋抬腳進了次間。
元若枝不知道這聲「嗯」到底是讓她起來,還是不讓她起來。
蘇嬤嬤扶起元若枝,壓著聲音道:「太子殿下進去了,姑娘也進去吧。」
元若枝小聲問道:「那字是太子殿下寫的?」
蘇嬤嬤悄悄點了點頭。
元若枝更加意外,聞說太子文武雙全,原來不止是頗通文賦,字也寫得這樣超凡脫俗。
元若枝進了次間,與聶延璋比肩站著。
平康大長公主忙完了事情折返回來,人剛進來就瞧見聶延璋也到了,她便笑問:「太子怎麼自己先來了?」
元若枝與聶延璋雙雙回頭,平康大長公主眼前一亮,好一雙絕色的容顏。
小娘子裡,她沒見過比元若枝還漂亮的人。
小郎君里,她沒見過比聶延璋還好看的人。
湊在一塊兒簡直像天界的金童玉女,般配極了!
這樣的兩個人不知道會生出多麼好看的小娃娃。
平康大長公主嘴角抿了個曖昧的笑,放了旁的皇子身上,十二歲早早定下了親事,聶延璋都十六了……
聶延璋不知道姑母在打什麼主意,只回了她道:「孤不知道姑母有客人,便擅自來了。」
平康大公主說:「無妨,沒有唐突到元家小娘子就好。」
聶延璋鳳眸斂起。
元家的小娘子啊。
此時元若枝靜默不語,力求不再惹起太子爺的注意。
背後評論他的字跡被他捉到,似乎已經開罪了他。
若叫他知道,她在昭光寺里利用他的名聲對付霍氏……
「都別站著了,坐著說話。」
平康大長公主走進去請他們坐,又跟元若枝說:「你說駙馬的筆記難仿,這可難不倒太子。他不光能寫一手閣臣們人人拜服的好字,也很會模仿旁人的字跡。這便是太子模仿的文章,你瞧瞧。」
元若枝剛要接過去,聶延璋忽輕聲道:「你不是已經看過了嗎?」
元若枝:「……」
平康大長公主好奇地瞧了聶延璋一眼,他可不曾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哪怕只是分出去半截眼神。
何況眼前的這位,還是個小娘子。
這是怎麼了?
元若枝手腕略滯片刻,便從容接過文章說:「初看未曾看分明,臣女再看看。」
她好像不怎麼怕他。
聶延璋懶懶地眯了眯眼,輕緩曖昧的音調拖得很長:「那你可得把孤的字跡看仔細了。」
元若枝還是有些忐忑的,不過是說一說他的字跡,這就得罪了太子殿下嗎?
那他的確是太過喜怒無常了。
幸而有平康大長公主在,元若枝整理修補書籍的過程並沒有很煎熬。
但身在暴戾野獸之側,如何能安心?
一直到日薄西山,脫了身,她才算是一顆心放到肚子裡去。
元若枝離開公主府的時候,平康大長公主很高興地說:「你若得閒的時候,便送信過來,我使人去接你。或者,讓你母親送你一同過來也好。你在書房補書,我便與你母親說說話。」
「多謝公主美意。」
元若枝停頓了片刻才說:「但是如今繼姐快要及笄,母親怕是抽不出身陪我過來。」
「繼姐」兩個字就很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