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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才暫且不計前嫌地激動追問連世新:「連兄,你考得如何?試策答得可好?」
連世新很謙虛地笑,說:「還成還成,都寫完了。」他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忍不住炫耀了一句:「運氣不錯。」
真州考生們連連問道:「怎麼運氣不錯?押對題目了?」
連世新點了點頭。
真州考生們驚呼一聲,各個湊到他跟前,卯足勁兒又打聽他怎麼答的題。
連世新背誦了幾句,還很大方地說:「明兒我請大家吃酒,我把文章默出來給你看一看。」
真州秀才們紛紛道:「還等什麼明天啊!今晚就去!」
連世新推辭不過,說:「那好,我回去放放東西。」
張秀才冷哼道:「你可別是回去把王右渠叫過來,大好日子,別尋晦氣!」
連世新卻冷靜地道:「我不叫他,他有他的事。」
張秀才笑開了花,說:「不叫就對了,他那人最掃興不過!」
大家約好了時間,各自回去放東西。
連世新放完東西就去了約定的酒樓。
王右渠獨自回來的,他看到院子裡堆放著連世新來不及放進屋的東西,沉默著自己回了屋子,洗漱休息。
連世新回家的時候,已是夜半三更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
王右渠出來接他。
連世新頂著一張通紅的醉臉,勾著王右渠肩膀說:「張春生那個狗東西,灌我酒,右渠,我喝、喝回去了!他比我圖吐的厲害!他要再給你臉子看,我還、還跟他喝!」
王右渠把人送回屋裡,扶到床上才回屋休息。
如果秋闈考中了,他們今年還要在京城過冬,準備來年的春闈。
明天他打算去提前置辦過冬的東西,早買便宜,趕著正時候再買,就貴了。
連世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起身抄起一柄銅鏡,在月色下照了照。
八月初十的月亮不夠圓,但還挺亮的,他將自己的臉看得很明白,那是一張極陌生的臉,似乎不屬於他,卻分明就是他的臉。
中秋臨近。
今年秋闈剛過,最熱鬧的話題就是考試取中的名單。
大街小巷,走到哪裡都能聽到和秋闈有關的消息。
其中有一則消息與說,連世新必中舉人。
連世新在科考場上寫的文章,也透漏了一些出去。
元若枝有意著鄧掌柜收集消息,鄧掌柜將流露出來的八股文片段,抄錄好了送到了元家。
元若枝看完之後冷冷發笑。
可不正是與王右渠送給她的文集裡的文章,一模一樣麼,除了略改幾個「之乎者也」的字眼,原文幾乎一動不動。
這一世,王右渠沒有丟文集,他可是正常參加了科舉考試!連世新怎麼會還是與王右渠文章雷同呢?
元若枝讓鄧掌柜去聯繫書商,儘快將本月的《文府》刊印出來,最好趕在秋闈放榜之前。
八月十五中秋節。
元家全家齊聚,慶中秋。
元老夫人讓人置辦了許多焰火回來,晚上在元家前院放煙花,闔府上下的人都聚集在前院,抬頭凝視夜空中絢爛的花火。
元若靈雙手合十,對著迸發的流光許願:「保佑我的意哥哥一定取中。」
元若枝問道:「……後天你就十四歲了吧?」
元若靈笑說:「是的呀,枝姐姐你也馬上十五了,你的親事什麼時候定呀?」
元若枝說:「快了吧!我父親忙過了中秋,肯定要為我費工夫了。」她的臉色淡淡的,似乎並不起興趣。
元若靈悄聲問道:「枝姐姐,你想嫁什麼樣的人?」
元若枝隨口答了之前的想法,無非是讓自己順心如意的,可靠的,穩重的。
元若靈「噗嗤」一聲笑了,趴在元若枝肩頭說:「我沒遇到意哥哥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遇到他之後,什麼都不作數啦!我之前還以為自己想要個溫柔的郎君,其實意哥哥也沒有多溫柔,但是我就喜歡他。」
元若枝笑看著天上的火樹銀花。
真的很美,就像琉璃彩雲一樣。
中秋之後,禮部完成了彌封、謄錄、對讀等程序,所有考生的試卷,現都交到了主考官與同考官的手裡。
考官們從試卷出題之前,就全部被嚴加看管在禮部,在出成績前,不得離開半步。
聶延璋例外,他監督考卷評閱,所以只在評閱的那段日子裡,才待在禮部。
浩大的海選過後,考官們從浩瀚文海里找出了明珠。
能入選的文章,一定都是上乘之作無疑。
但……試策考卷里,竟然兩篇文章大段雷同!
考官們先集合著私下商議此事。
有人猜測道:「僅僅只是有兩人考卷雷同,且這兩人並不在一個考場,絕不是考試中間作弊,事情肯定是考試之前發生的。」
科舉抄檢之嚴,連一個字都帶不進來,作弊太難了,雷同的考卷里,一定有巧合的成分。
歷年來,考生押對題目,僥倖取中的情況,屢見不鮮,縣試府試之中尤其多,只不過秋闈之中少見,倒也不是沒有。
資歷稍年輕的考官問道:「那……是都取,還是都不取?」
一位考官年紀比較大,抒發了自己的看法:「這兩篇,本都是諸位同僚建議取為魁首的,若此兩人經義、『四書』義與試論都答得一樣好,難道今年京城出兩個解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