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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江意細細品讀半晌,皺著眉吼了他們一聲:「別吵了!」
他在國子監中學業出眾,還是有些號召力的,眾人便都安靜下來。
薛江意將自己的《望江》遞給大家,說:「自己瞧瞧。」
學生們愣著眼傳閱,每個人都看完之後,無人出聲。
姓胡與姓張的也都老老實實閉上了嘴。
太絕妙了。
他們那兩首詞,也就托得個清新罷了。
與這位高手相比,不足一提。
「究竟是誰批的?」
再有人出聲的時候,語氣中已然充滿了敬意。
然而公主府的下人已經離開,無人給他們答案。
學生們只是發現,孫如許那傻子,又不見了。
孫如許跟著陳福到閣樓上來找聶延璋。
他笑起來雙眼眯成了一條縫,舞動雙手討要道:「米糕,米糕,米糕。」
聶延璋輕敲手邊盛芙蓉糕的彩釉瓷盤邊沿,指甲蓋與瓷器撞擊出清凌凌的聲響。
他笑吟吟問:「芙蓉糕要嗎?比米糕好吃。」
孫如許大步上前,抓起一盤子芙蓉糕,往嘴巴里塞,一臉滿足地笑:「你沒騙我,嘿嘿,比米糕好吃。」
聶延璋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雙手閒閒交握,冷厲的下頜稍抬。
一雙鳳眸乜斜著孫如許,等著看這傻子是不是真的敢取他的眼睛。
他這個人向來貼心,連刀都替傻子備好了。
孫如許吃完了芙蓉糕,擦了擦嘴角,很有教養地將彩釉瓷盤放下,十分感激地道:「我吃飽了,還給你。」
說完,他就走了。
聶延璋待孫如許動作笨拙下樓梯的時候,才問他:「你不想取孤的眼睛了嗎?」
孫如許回頭,沖聶延璋眨了眨眼,搖著頭說:「不要了。」
陳福鬆了口氣,笑夸孫如許:「你這傻子還算有點腦子,咱們殿下的眼睛,哪兒是你配取的。快滾吧!」
孫如許害羞地撓了撓頭,極少有人誇他呢,他洋溢歡喜地告訴陳福:「爺爺,我找到了,更漂亮的眼睛。我娘說,好東西只要一個就夠了,多了是貪心。」
陳福愣了一下,更漂亮的?
這、這天底下還有比他家殿下眼睛更漂亮的嗎?
難道是……
他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而孫如許這傻子,早溜下樓了。
要命了,一個傻子竟也敢覬覦枝姑娘!
陳福攥著手裡的拂塵緩緩轉身,聶延璋正抓住籠子裡的小松鼠,垂眸細細輕撫它的命門,他眼睫的陰影投落在眼瞼之下,全然遮住了眸子裡的深色。
聶延璋正溫柔地同小松鼠說:「孤不過一刻沒看著你,你便又討了旁人的喜歡,這可怎麼好。」
小松鼠仿佛察覺到了某種威脅,嚇得「吱吱」亂叫。
陳福脊骨一挺,森森寒意從他尾骨節節攀升,一直上到頂端。
脖頸都在冒冷汗。
聶延璋驀地笑了。
她不是奉他為神明麼,他要讓她嘗嘗,神明的滋味兒。
第26章 嫁去侯府
賞花宴結束, 元若枝沒能立刻離開公主府。
陳福私下裡把她留了下來,還一臉和善地說:「姑娘何必捨近求遠找宮裡的畫師補畫,且宮裡的畫師, 匠氣很重, 不如枝姑娘現在就找咱們太子爺討個恩賞,想必姑娘開口,殿下也不會拂了您的。」
元若枝面上笑著,心裡卻道,聶延璋這人陰晴不定, 找他幫忙還不如她自己動手畫。
還有孫六郎鬧騰的事情,她總覺得與聶延璋脫不了干係。
陳福笑眯眯地說:「這裡離花園口近,人多眼雜的, 請枝姑娘隨我移步書房說話。」
元若枝為難地道:「正是人多眼雜的,若叫人看見我與公公一同, 更加不妥吧!不如等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再同公公一起去書房,可好?」
陳福想著有幾分道理。
不僅是為元若枝的名聲考慮。
他也不便多在人前張揚。
便答應了。
元若枝在軒內坐下之後,又懊惱地站起來道:「陳公公, 楊夫人的畫,我收在我大伯母那裡了, 我現在去拿過來。」
陳福笑著攔下她說:「枝姑娘叫丫鬟去便是了, 何必勞煩姑娘自己受累。」
元若枝只帶了玉璧一個人過來, 便附耳同玉璧說了幾句話。
玉璧轉身去了之後,很快就拿了一副裝裱好的畫作回來。
若足夠細心的人,可以看出來這幅畫布面還很新,沒有泛舊的痕跡。
玉璧將畫交給元若枝,元若枝又有些憂心地同陳福說:「陳公公, 我今日是同家人一起來的,不好單獨留下,叫家人憂心,可否再讓我的丫鬟去同我大伯母說一聲,免得她們擔心。」
這點小事,陳福自然允了。
花園外的軒內,便只剩下元若枝與陳福,還有公主府里兩個伺候的丫鬟。
約莫等了一刻鐘,還不見玉璧過來。
元若枝露出些焦急的神色。
陳福安撫她:「枝姑娘要不放心,不如叫小丫鬟去看一看?」
元若枝如同解了燃眉之急似的,笑說:「好啊。」
她忽又擰起眉:「可是……小丫鬟可認得我的丫鬟?」
看軒門的小丫鬟才十一二歲大,既沒在公主跟前伺候,必也不是多機靈的。